他這時候理該呆在家中孝順父母,而不是出門招惹上一個大麻煩,還違背約定上山的。
這事本就是哪吒不對,楊嬋的事了,他也沒有理由再呆在山上了,因而,太乙一表示出要他下山的意思,哪吒很快就順從了太乙的想法。
此時,即便太乙背對著他,他依舊恭謹地朝太乙行禮告別。
楊嬋見狀也跟著哪吒一板一眼地行禮。
他們一同作揖,又一同落下手,而后倒退幾步,打算就這樣下山了。
但呆在陰影里的太乙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哪吒,哪吒腳步一頓,轉過身,見太乙偏過身,露出一張側臉,對哪吒說“你先留下,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同你先說。”
楊嬋拽住了哪吒的衣袖。
太乙擺手,他身邊的白鶴便張了張寬大的羽翼,從晦暗的山洞里飛了出去,他對楊嬋說“乾元山靈氣充足,滋養靈體,它會帶你去適合你養傷的地方。”
這支開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楊嬋再也沒眼色也懂了。
她天天跟哪吒打鬧,但對著長輩一級的人物還是不會造次的。
聞言,也不多說,松開手,看了哪吒一眼,在得到哪吒一個安撫的眼神后,聽話地離開了山洞。
當她的腳步聲遠去后,太乙默默將壞掉的混天綾收回袖中。
哪吒打破了沉默,喊“師父。”
氣氛沉下來,太乙不再跟他打鬧。
他在光線稀薄的山洞里轉過身,問哪吒“楊嬋的事你真想好了”
哪吒緘默不語。
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他如幼時那般用那雙深若幽潭的眼睛看著太乙,一動不動,和昏暗的山洞融為一體。
他這樣不是在思考些什么,也不是在做什么決定,他只是在發呆而已。
他不是懵懂的孩子,他在李夫人的肚子里呆了三年,生下來時也不是一無所知的赤子,他生而知之,不需要任何人教他。
但是,生而知之就意味著他不是一張可以任由人涂抹的白紙,在旁人干涉他的人生之前,他就已經是哪吒了。
無法被規訓的人在這世間是無法好好活著的。
他根本就融不進去“人”的圈子。
活了這么多年,除了闖禍還是闖禍,實在沒什么意思。
前半生,除了不停歇地搗亂,大多數時候,他都用來發呆。
坐在乾元山秀麗的山水間,在潺潺的流水和徐徐的清風中,忘我地佇
立在某一處,一絲一毫思考的痕跡也沒有,他將自己融在天地萬物中,成為了沒什么特別的萬物一種。
只有那時候,他才會清凈。
那些不知何來的不甘、憤懣、沉郁才會暫且消失。
太乙見他久久不言,喚道“哪吒。”
哪吒漆黑的眼睛里射進去了微末的光芒,他抬起頭,卻垂著眸,喊“師父。”
“哪吒,”太乙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后說,“寶蓮燈也好,楊嬋也好,天庭遲早會為此追究,你到時候要怎么辦”
“不會牽扯您的,”哪吒說,“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太乙說“我是你師父,難道還會真推諉責任嗎哪吒,是誰的責任先放在一邊,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到時候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