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舸手里點著火把,引著楊嬋往里走,他道“姑娘莫怕,我們一族曾是守靈之人,在地底生活了一段時間,先祖流傳下來一些尋找地下洞穴的知識,經驗豐富,不會有什么岔子。”
楊嬋沉默不語,她手里拿著寶蓮燈,心里卻越發提防少舸。
她想,就算是病入膏肓的人躺著哪里也去不了,好好的不去地上躺著,怎么會在地底待著。
若是真有什么不測,她得找機會出去。
她正胡思亂想著,少舸就停住了步子,他說“到了。”
到了
楊嬋回過神,借著火光看到了躺在石床上,披著厚厚冬衣的女人。
她披頭散發,神色冷漠,一雙渾圓的眼睛是奇妙的紫,她手上腳上都掛著銀環,聽到動靜,一直靜坐的她遲緩地抬起頭來,望著舉著火把的少舸。
少舸見她赤著腳,將火把放在一邊,慌忙地走上前,拉開床上的被褥將她的腳塞了進去。
楊嬋也跟著上前,她這時才注意到,厚厚的冬衣下裹著一個已經鼓得很大的肚皮。
楊嬋震驚地瞪大眼睛,大驚小怪地說“她懷孕了”
少舸僵了一下,然后垂下頭,應了一聲“是”。
他跪坐在床邊,看著被他拉著躺下的女人,見她一動不動,盯著黑黢黢的山洞,眼珠子都不動的樣子,說“我想你救的正是她。”
“孕婦怎么能呆在這里”楊嬋厲聲道,“趕緊將她送上去。”
少舸搖了搖頭,說“送不上去。”
說著,他撥開她散亂的頭發,亮出了兩個字又深又青的字,上面寫著“叛亂”。
這是黥面之刑。
為了讓罪奴不亂跑,又不喪失勞動能力,故而刺上這種醒目的文字,是什么罪就刺什么,為了讓字牢牢地刻在罪奴的臉上,黥面之刑十分復雜又十分痛苦,要經過描繪、拍刺、刮血、抹炭等等步驟,一針一針將字點出來。
這將是一輩子也洗不去的污點。
楊嬋看著“叛亂”二字,悚然地抬起頭,看向神情依舊平靜的少舸,她試探著問“陳塘關毗鄰南部諸國,商王登基以后,東夷和九苗陸續叛亂,聽說太子領命討伐九苗大獲全勝,九苗潰敗,族人四散,東西奔逃。”
“你們難道就是那反叛的九苗一族”
少舸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他溫柔地理了理床上那個人鬢發,說“我和阿姐在戰場上走散,我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她。”
“姑娘,”他抬起頭,又一
次懇求,“求求你救救阿姐。”
楊嬋連連后退,她自己本來就是個大麻煩,誰能想到麻煩還想講究吸引力法則,讓她吸引了另一個大麻煩。
她道dquo你們是九苗的罪奴,商王一直在搜查你們,我怎么敢救你們”
少舸苦笑道“就算是姑娘這樣心善的人也不愿意對我們施以援手嗎”
“少來道德綁架我,”楊嬋昂著頭,道,“我與你們素未相識,憑什么冒著風險救你們”
她又不是哪吒那般隨心所欲的人。
她心里裝了太多東西,做什么都心有顧忌,何況是九苗這樣的麻煩。
少舸沉默良久,在燈火閃爍的下一個瞬間,說“我知道姑娘幫我們風險很大,我不會讓姑娘白幫忙的。”
“姑娘只要肯出手救治阿姐,試一試也行,不管成功與否,我都會獻上無上的至寶,以報姑娘大恩,”
楊嬋哼了一聲,她道“這世上能有什么無上至寶”
“是啊,能有什么至寶讓擁有寶蓮燈的你也能心動”少舸淡道,“其實我也不確定姑娘看了這個會不會改變主意,出手相幫,但姑娘既然來了,看一看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