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反復煮啊。”夏媼驚訝道。
“能,就是不太健康。”
夏媼立馬就道“那阿唯等下不能多吃”
稚唯“僅此一次。”
況且她是否能吃得下還是另一回事呢。
現在的豬肉不好吃,稚唯手頭沒有料酒,只有低度糧食酒,哪怕已經用了大量的蔥姜去腥,還是有一股隱隱的腥臊味兒,且野豬肉緊實,以她的稚童牙口,很難說嚼得動。
稚唯笑道“若大父大母吃不慣,便將它送到軍中廚下也可,總不會浪費。”
夏翁夏媼心道,女孫親手做的東西,多難吃他們都會夸好,不行就就著這鍋鹵湯硬咽下去。
但當空氣中的鹵味摻雜著肉香味變得愈發濃郁,兩位長者拼命咽著唾沫,突然就覺得手中的蜂蜜炙兔索然無味。
夏翁“反正阿唯不能多吃”
夏媼“不如我們受累幫幫阿唯”
稚唯忍笑看著天空的星子,裝作聽不見。
曾經她和很多同事一樣,學醫之后抵觸動物內臟,但等她當了幾年無國界醫,回國偶然吃到一口鹵煮時,那感覺,仿佛靈魂都得到了涮洗。
如今在這戰國時代,大多數人吃得跟她去過的那些戰亂貧窮地區都差不多食物種類不同但都一樣的貧瘠寡淡自然也就從來沒經歷過這般香味攻擊,怎么可能忍得住
蒙恬都坐不住。
“你在搞什么”青年武將握著刀劍跑來興師問罪,“夜間故意擾得營中軍心不穩,該當何罪”
被冠以大罪的稚唯不緊不慢地撿起一根
樹枝,從火灰中扒拉出煨熟的山藥和芋頭,再挑揀幾塊鹵煮扔進碗里,一并遞給蒙恬。
蒙恬“”
稚唯故意反問“不吃啊那我給王小將軍送去”
“他睡了。”
蒙恬面不改色地說謊,接過碗,一撩衣擺正經跪坐在地席上,開始剝芋頭外皮。
“這蹲鴟”
吃著吃著,蒙恬忽然面露沉思,又嘗試了玉延,最終確定,二者雖然吃起來有些干巴巴的,但帶給人的飽腹感確實很扎實。
稚唯見他夜間依舊是不卸甲的狀態,面對鹵煮的香味誘惑,第一時間選擇的卻是黑不溜秋的芋頭
在這一刻,稚唯仿佛在蒙恬身上窺到了大秦對糧產的瘋狂渴望。
她不動聲色轉開目光,沒問蒙恬欲言又止的是什么,見目的達到,知道過猶不及,便開始送客。
“夜已深,蒙中郎不是還要巡營嗎”
蒙恬順手揪了片附近的草葉,擦去指腹沾到的黑灰,溫笑著問“我看蹲鴟和玉延還有剩余,阿唯一家可還要吃”
“不吃了。”稚唯搖頭。
“那阿唯能分我幾個嗎”
稚唯示意他隨意。
于是蒙恬便直接拿樹葉包走了所有已煨熟的山藥芋頭,端著鹵煮碗離開。
稚唯“。”
雖然對他的舉動有所預料,但見對方還真就一顆也沒剩下,稚唯坐在變得光禿禿的火灰坑對面,差點氣笑。
這一晚,夏翁夏媼因鹵煮過于下飯而無師自通學會了往湯里泡面餅,最終撐得睡不著覺。
蒙恬和王離相繼嘗過原先從沒吃過的“賤民之食”,從而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