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法吏輕描淡寫道“是與不是,等麥和羊回來一對便知。”
原告被告俱在,才好量刑定罪嘛,這也是秦律要求。
兩人正說著,從營地東邊的方向由遠及近傳來車馬行路的動靜。
王離遠望著巡營守衛遙遙打來的旗語,確定道“蒙中郎他們回來了。”
幾方會面寒暄,齊聚一間帳篷。
今夜注定難眠。
稚唯算是又一次見識到秦律,或者說法家的威嚴。
明明在場官職最高的是蒙恬,然而他在這場殺人未遂的案子中只能充當旁聽者,真正的審理者還是軍法吏。
而之所以判定此案為殺人未遂,并未增加搶劫罪名,乃是因為那株黃精是天生地長之物,兩個隸臣意欲搶奪之時,羊軍醫和麥軍醫并未將其挖出,所以不算他們中誰的私人財產。
軍法吏說得有條有理,無人質疑,連羊、麥二人都
沒有反駁。
不過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違法者本身就是罪人,再罪加一等,哪怕現在不死,也活不長久了,羊軍醫和麥軍醫對此心知肚明,自然不會多費口舌,跟“法官大人”爭執。
這個案子人證物證俱在,沒什么可置喙的,但大家都很認真地傾聽判案,凡是案情有含糊、有嫌疑的地方,都被軍法吏言語如刀,一條條逐個割開、剖析。
稚唯眼看著作為受害者的羊和麥都被問得神情緊張,額頭冒汗,心道,她等下估計也會被詢問吧。
希望能快一點。
稚唯借著袖子的遮擋,悄悄給自己把脈。
要命
但事與愿違,真輪到她的時候,案子已經到了審判的最后階段,連犯人都已經被押解了下去。
“夏女醫,”軍法吏指了指案幾上作為證物的黃精,“羊和麥對此物的談論乃是命案的誘因,而他們自稱,所說皆出自你的言論,不知夏女醫怎么看你們三人的說法之間可存在什么偏差”
帳篷露著條縫隙,豆大的燈火在眼前隨風搖曳,稚唯努力睜著眼,強忍著不在這么嚴肅的場合犯暈。
軍法吏分得清輕重緩急,她這點干涉關系只能算是細枝末節,對此案的判決影響不到什么,所以詢問的語氣很溫和。
但這不代表稚唯可以敷衍得太過分。
“敢叫法吏知道,”稚唯斂袖行禮后道,“幾天前小女采摘到黃精,確實跟幾位軍醫研討過它的功效,但羊軍醫和麥軍醫的話,也確有一些夸大之處。”
“哦愿聞其詳。”
不光軍法吏,其他人也頗為好奇地看過來。
稚唯斟酌著用詞,解釋道“黃精性滋補,能藥食兩用,埋于地土的根部是主要用作藥材的部分,但也可以拿來熬湯、泡酒等等,其嫩葉也可充為菜。”
“正因它全身都有用,且適量、適宜地服用,可以緩慢地調理身體,就像是汲取天地精氣后補益人體一般,又因炮制后呈現姜黃色,故而被小女取名為黃精,又作以得坤土之氣,獲天地之精的釋義。”
眾人恍然“原來此名是這個意思。”
稚唯迎著他們贊嘆的目光,在心里苦笑。
[得,這次可真成了醫學界的文抄公了。]
系統安慰道“沒事,抱樸子和食療本草作者又不會找你算賬,你都把它們的內容拆得七零八碎了。”
[也是。]
“但能延年益壽這一點,”說到這兒,稚唯掃了眼表情訕訕的羊、麥二人,摁著太陽穴道,“是夸張之語無疑。應是羊軍醫和麥軍醫對黃精功效的高度概括。”
“何為高度概括”軍法吏疑惑追問道。
“黃精它只是能治療氣虛乏力、須發早白等精血不足之癥,”稚唯兀自強調道,“但它不能延年益壽。”
其他人“”
對文字非常嚴謹的軍法吏都遲疑問道“這不算嗎”
羊軍醫和麥軍醫相繼露出“看吧,大家都這么想”的表情。
王離也想知道,問“如果這都不能的話,那你覺得什么能延年益壽騩山之狼草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