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倆的交談很簡單,沒過多久君奶奶便牽起小男孩的手,帶他走出了這條回廊。
時見夏想跟出去,卻發現庭院里有一層無形的結界,把她困在了這片四四方方的天地。
她出不去,但小男孩每天都會來,來了就蹲在回廊下看那朵蒲公英,偶爾會自言自語幾句。可是這些話,即便時見夏湊到他身旁也聽不見。
期間,時見夏還見到了小男孩的父親,他穿著白大褂卻沒有臉,對小男孩的態度都十分冷淡,不夸也不罵,似乎除了血緣上的關系之外,他們只是陌生人。
小男孩只有在對著君奶奶和蒲公英的時候,會表露出真實的情緒,至于那個送他蒲公英的朋友,時見夏始終沒有見過。
時光飛逝,小男孩依舊天天來這處庭院,那朵蒲公英仿佛不知道該如何對外播撒種子,不管春夏秋冬都頂著絨團在風中輕輕搖晃。
小男孩長大了,變成了翩翩少年,他不再總蹲在地上看那朵蒲公英,而是帶來各式各樣的書籍,斜靠在欄上翻閱,經常一看就是一整天。
時見夏湊到他身旁看過,全是與古文化有關的書籍,有些內容與歷史相符,部分內容有所出入,還有些內容她沒見過,那部分是她穿越后發生的事情,她也沒有辦法驗證真偽。
君小亦曾經說過,他的奶奶是古文明愛好者。
在與父親形同陌路的童年時間里,沉默寡言的少年習慣了聽奶奶描繪那個遠古神秘的文明。
他徜徉在遠古文明的世界中,不再注意花盆里的蒲公英。
那是一個很平凡的午后,少年沒有來庭院,不知哪來一陣風吹得蒲公英莖葉搖晃,十余年來不管風吹雨打都不曾被吹散的蒲公英絨團在那陣平平無奇的風里,飛出了庭院。
時見夏知道,變故來了。
它不是蒲公英,而是偽裝成蒲公英的蒲尾蠅。
她隔著回廊,站在不受外界紛擾的庭院里,聽見有人哀嚎,聽見有人慘叫,還聽見有人求救。
她出不去。
世界被陰云籠罩,瓢潑大雨簌簌而下。
不知過了多久,廊外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渾身是血的少年握一
支染血的玉簪,搖搖晃晃走進庭院,他像被抽了魂,連滾帶爬來到種著蒲公英的花盆前。
他看到枯萎的蒲公英似乎明白了什么,嗬嗬笑起來,笑著笑著淚流滿面,他跪看著天空,似乎想詰問,卻說不出一句話。
雨下了很久很久,垂柳旁清澈見底的水池不知何時紅艷艷一片,
少年仿佛化成了一座雕塑,蜷縮著身軀靠在廊下,手里始終握著那支玉簪。
這次,奶奶不會再來牽他的手了。
回廊外又傳來了腳步聲,是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少年的父親。
他雙鬢染白,渾身是鮮血,還斷了一只手臂,側臉上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他踉蹌著摔進庭院里,卻撐著身體狼狽抬頭看向少年,低喝道“君別亦”
少年茫然地抬起頭,看到父親的剎那,那雙灰敗的眼眸泛起波瀾。
他從廊下爬起來,連跑帶摔停在中年男子身邊,顫抖著手要去扶他,卻被重重推開,頹然摔倒在地。
“你去去南藤軍校找星核碎片帶、帶回來”
濃郁的鮮血從他口中涌出,側臉里的東西蠕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仿佛隨時有可能破開那層薄薄的皮膚,鉆出來。
“記住一一定要喚醒玄武圖騰”
話到最后,一大口鮮血從中年男子口中噴出,淅淅瀝瀝濺在少年的側臉上、衣襟上。
少年近乎呆傻地看著他,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源源不斷滾落。
中年男子的身體開始扭曲,一條細小的絨毛從他的面頰上探出,嘴里也發出嗬嗬嗬的詭異聲響,最后的幾個字語不成調,又戛然而止。
“殺殺了我,離”
扭曲的身體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一條又一條細小的絨毛從中年男子臉上探出,逐漸形成一個滾圓詭異的蒲公英絨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