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御道空空蕩蕩,祝卿梧的身影早已不見了。
“嗯。”堂溪澗說著這才收回目光,淡淡地回道,“進去吧。”
不遠處的宮殿莊嚴巍峨,靜靜地立在陽光下,里面樂聲婉轉,宮人來往。
一切恍惚地像是一場夢。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
有時候他也確實有些分不清。
他還記得大婚那日觀星臺上的場景,阿梧當著他的面從觀星臺上一躍而下。
而他拼命伸出手,卻只抓住了一場空。
就像他的一生。
兜兜轉轉一場,終究還是還是一場空。
他一生想要的東西很少,在知道真相之前,他想要的只是像其他皇子一樣,可以吃到母親做的糕點,在母親的懷里睡一覺,想父皇來看他一眼,像夸贊別的兄長一樣夸一夸他的字很好看。
后來得知真相,失去了柳姑姑,他想要的變成了讓那些人付出代價,想要為水家翻案,想要光帝親口承認他的錯,他也一一做到了。
他登上了皇位,親手了結了所有仇人,除了光帝。
他確實沒想殺光帝,倒不是心軟,只是覺得僅僅一死實在太過容易。
堂溪澗本想要他像當年的母親一樣親上觀星臺日日祈禱,看看究竟能不能長生
但他自己怕是已經料到,竟先一步自裁了事。
還和劉太傅合力給他壓了一個弒君弒父的罪名。
也是在那一刻,堂溪澗第一次覺得他們不愧是親生父子。
一樣的卑劣惡心又算計。
他知道會留下怎樣的罵名,但那又如何
那日從乾明殿出來時,堂溪澗隨手扯了一塊龍榻上的帳幔緩緩擦干凈他手中的劍。
心想,總不會再更糟了。
直到他看見阿梧從觀星臺墜下的那一刻。
他擁有的從來不多。
哪怕如今坐擁天下,卻依舊覺得身后空空
蕩蕩。
從始至終也只有一個小太監是完完整整屬于他的。
可如今,
,
露出的竟還是他十二歲那年的樣子。
他渾身是傷,于混沌中睜開眼睛,一絲光亮涌入眼底,穿著深藍色宮服的小太監站在他身旁,笑意盈盈。
哪怕他后來戴上面具逼著自己不停長大,但他好像永遠停在了那一刻。
堂溪澗沒想到自己還能重生一次。
他睜眼時發現自己懷里抱著柳姑姑,兩旁的侍衛輪到將板子打在他的身上,他還以為是看到了走馬燈。
但身上的痛意來的卻又實在,堂溪澗還沒來得及辨明眼前的場景便又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趴在一個太監的背上,眼前朦朦朧朧,他竟然看見了離檜宮。
頭腦昏沉,堂溪澗依舊想不明白眼前的場景。
然而進到離檜宮那一刻,他還是下意識看向了偏殿,那是阿梧的房間。
“去那兒。”堂溪澗有氣無力地說著。
那太監倒也聽話,真的將他送了進去,還替他鋪好了床,把他放了上去。
后背的傷口很疼,他只能蜷縮起身體。
但依舊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只是覺得現在的一切是那么熟悉。
轉念一想或許這里是地府也不一定。
他的靈魂被困在離阿梧最近的地方,卻再也見不到他了。
堂溪澗昏昏沉沉地躺了許久,身上的傷似乎很嚴重,但對于邊關呆了多年的他來說也不算什么。
但是不知為何,他卻虛弱得睜不開眼睛。
窗外的顏色暗了又明,時間似乎在流逝,有時也會讓他分不清眼前究竟是現實還是幻境。
直到那日,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見了祝卿梧的背影。
堂溪澗只覺得沉寂許久的心好像突然重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