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的琴鍵在高音區重重砸了三下,一段充斥著裝飾音和跳音的華麗樂段由此響起,紀和玉在愈發激越的背景音樂下,左刀齒正要點冰躍起
紀和玉卻忽然察覺到,腳下這片冰面并不平整,一塊較大的碎冰擋在了紀和玉的足尖之前,令他起跳的軸心猛地一偏。
若是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時候,紀和玉不可能沒有發現冰面上那塊碎冰,但放在他的意識因為疲憊有些混沌,就這么直直地滑了上去,沒有避過碎冰就直接起跳了
這一跳的軸心偏的有些離譜,而眼下紀和玉對自己身體的掌控力又大大下降,哪怕再怎么調整,這一跳的摔倒也是必然的了。
身體的本能將紀和玉從疲勞而暈眩的狀態中徹底喚醒,但也已經于事無補。
在空中轉體四周后,隨著“砰”的一聲,紀和玉的右膝重重砸在了冰面上,那塊方才“陷害”了他的碎冰,此時又劃破了紀和玉的考斯滕,而后劃傷了他的膝蓋,鮮紅的血液在冰面上開出一朵尤為艷麗的花。
只不過,極致的艷麗永遠與極致的殘酷畫著等號。
冰場下,近距離目睹了這一幕的駱溫明的心猛地一揪。
強忍下沖上去查看紀和玉傷勢的沖動,駱溫明目不轉睛地看著冰面上紀和玉掙扎著重新站起的身影。
那滴在冰場上的血漬如一把泛著冷光的刀,直直扎進了駱溫明的心臟。
駱溫明不受控制地想起自己當年因為跳躍出了意外而徹底終結了職業生涯的經歷。
小玉、小玉可不能有事啊
劇痛令紀和玉清醒過來,膝蓋上雖然破皮滲血,但其實并沒有傷到關節,紀和玉沒有一點停頓地從冰面上站起,強忍疼痛踩著音樂的節奏直接接上了一個2t。
看到這里,駱溫明半是心疼,也半是松了口氣。
松了口氣是因為,紀和玉既然能夠自己站起來,還能繼續連跳的第一個2t,那所受的傷應該不太嚴重,大概率只是看起來猙獰可怖的皮外傷。
而心疼,則是因為紀和玉明明受了傷,卻還要咬牙堅持繼續下面的動作,這樣不僅不能及時止血,還可能令傷口更大。
可偏偏,他作為教練必須肯定紀和玉眼下的做法。
作為花滑運動員,在摔倒后,有能力的前提下盡快站起,繼續完成比賽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在冰面上因為摔倒而耽擱的時間越少,對比分的影響也就越小。
紀和玉只是做了他應當做到的,也必須做到的事情而已。
競技體育本身就是殘酷的,它意味著血汗與付出,意味著傷病和危險。
哪怕花滑是競技體育中美麗的代名詞,也無法抹殺這個項目的殘酷性,選手在訓練中,在比賽上都有可能受傷。
雖然摔倒會扣掉比賽分數,但摔倒在花滑這個項目里,又實在稀松平常,哪怕是再頂尖的運動員,也很難做到在大賽上完全,沒有一個動作不出現失誤。
更別提紀和玉如今正值發育關的緊要關頭,跳躍水平遠不如之前穩定。
作為紀和玉的教練,駱溫明一直知道他的少年也遲早會經歷這一切,經歷在冰上的失誤與受傷,經歷日積月累的傷病。
但當紀和玉剛剛摔了那一跤的時候,當紀和玉的膝蓋上流出的血染紅了一塊冰面的時候,駱溫明的心猛然停跳了一拍。
對于紀和玉受傷,駱溫明時刻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