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規格舒適雖然不如前院公主處,但身為都護女眷,李聞鵲不開口,身邊自然有人幫忙安排,孫氏的房間也就比公主住處小一些。
如今,孫氏房門大敞,幾名打雜灑掃婢女在門口瑟瑟發抖,探頭探腦。
其實也不需要進屋,風至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見,屋里橫梁上吊著一具身體,早就沒了動靜,隨風雪輕輕擺動,尤其是燭火明滅的晃動下,煞是瘆人。
那在脖頸上勒得死緊,將整具尸體吊起來的綢子,正好卡在孫氏鐵青
的臉龐輪廓,
后者正微睜雙眼,
舌頭被勒出一截,瞪著風至她們。
死不瞑目。
“這到底怎么回事”
風至瞠目結舌,拽不住眉娘往下滑的身體。
“娘子說夜里睡得不好,總聽見我打鼾,就讓我別留在外間,今夜我睡了一會兒,發現外頭下雪,不放心娘子這里,就過來看看,敲門許久未應,我想著輕一些動靜,瞧瞧娘子被子是否蓋好,誰知”
眉娘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整座都護府很快都被驚動,連帶夜宿在軍營的李聞鵲也聞訊匆匆趕來。
不過幾日工夫,接二連三出事,他面色越發疲憊,只是那雙眼睛依舊灼灼逼人,甫一過來就讓人將眉娘先控制住,然后再將孫氏抱下來。
孫氏一看便是沒有救了,脈息斷絕,毫無生機。
陸惟、劉復等人得了消息,都陸續趕到。
李聞鵲臉色鐵青。
孫氏溫柔小意,頗有姿色,跟著他一道來了邊關,又將他日常起居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李聞鵲不是一個好色之徒,但對這樣的孫氏也不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
他連著幾次深呼吸,也壓不下心口的怒火,冷冷盯著眉娘。
“她怎么死的”
眉娘慘白著臉,又將方才對風至說的重新說了一遍。
大同小異,基本沒有出入。
在李聞鵲的印象里,孫氏是個溫柔聽話的女人,更何況,自從公主遇刺,他將都護府前院暫時讓出來之后,就再也沒有踏足過后院,畢竟公主就住在前院,他還是要避嫌的。
但從幾次孫氏派人送日常衣物來往的情況看,李聞鵲并沒有感覺到什么異常,婢女也都說孫氏的病情無礙,不日便可痊愈。
既然如此,為何要上吊
李聞鵲想不明白,他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從都護府婢女外出死亡,到都護府后廚給公主下毒,再到現在孫氏上吊,每條人命之間好像毫無關聯,又好像千絲萬縷。
李聞鵲自忖能力不算差勁,否則也無法升到西州都護的顯赫位置上,又帶兵大破柔然,但他更擅長帶兵打仗,朝廷讓他治理張掖,他就有些焦頭爛額,現在,更是怒急攻心。
這些天他東奔西走,四處搜查,總算有點眉目。
李聞鵲越查,越是覺得這里頭水深不可測,他正準備找個時間和劉復陸惟等人好好聊聊,卻又突然出了孫氏這檔子事。
陸惟問道“最近,有沒有外人過來見過孫娘子”
眉娘搖頭“娘子自打生病后,就足不出戶。”
陸惟“那孫娘子上吊前,是否因何事不開懷”
眉娘“娘子臥病之后,每每都為不能為李都護誕下一兒半女,甚為愧疚,長吁短嘆,我勸解了幾回也無用,反是加重了娘子的憂思。”
陸惟望向李聞鵲。
后者證實“孫氏的確提過一兩回,不過子女之事
無法強求,她自己也知道,并未反復糾纏,最近也沒再提過。”
李聞鵲在老家已經有子女,正室沒跟來也是因為要在老家照顧子女公婆,他自己在子息方面自然就不著急。
孫氏想要自己所出的兒女,也在情理之中,因為那關乎她以后在李家的地位待遇,有子之妾與無子之妾還不一樣。
但孫氏年紀也不大,剛剛二十出頭,以后還有機會,沒必要一場風寒就朝思暮想把自己給想到去上吊。
孫氏的婢女木娘死了,孫氏自己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