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惟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
被先帝附身,這等驚悚之言,怕也只有公主能說出來。
“可能只是因為,先帝與臣都領悟了分別與重逢的真意。如此說來,我們倒也算是陰陽相隔的知己了。”
公主被他的不要臉逗笑了“我那弟弟滿腹經綸風雅,唯獨沒有半分人君城府,陸郎心機陰險,善于坑人,怎么也不像跟他是知己”
陸惟“一首曲子的知己,足矣。”
燈色融融,映得他半張側臉越發玉人一般。
陸惟咳嗽兩聲,公主這才想起對方自從上次馮華村一戰,傷勢未愈,尤其最近天冷降溫,總是斷斷續續咳嗽,只是對方行止說話一如常人,弄得她時常都忘記這件事。
“你既是少年流落鄉野,又有那樣的野心,要學的東西過于龐雜,如何還有空去學笛子那對你往上爬也沒什么好處,當今天子不是附庸風雅之輩。”
不知是不是吹了風,陸惟咳得有點厲害,好一會兒才止住。
“我學笛子的時候,先帝還未駕崩,我自然要投其所好。”
陸惟說起這些,倒也坦坦蕩蕩,甚至因為他長得如此片塵不沾,哪怕自陳是小人,旁人也不會把他想得齷齪,反倒還會忍不住為他開脫。
如果僅僅只是一張臉生得好,這世上美人數不勝數,比陸惟好看的不是沒有,只是他氣度舉止如此,哪怕傷天害理殺人放火,也有一種理所當然本應如此的感覺。
公主道“左相趙群玉,權傾朝野,靠的是世家出身,和那些門生故舊,可不需要像你這樣學如此多的東西。”
陸惟側首看她一眼“誰說我要當第二個趙群玉”
公主很驚訝“你不是要當權臣”
陸惟“權臣也未必就要當趙群玉這種。”
公主掰著手指數“嚴觀海外戚出身,靠的是自家妹妹,你又沒有妹妹,現在生個女兒去爭寵也來不及了。宋今是宦官,你總不能是想要走這條路吧除此之外,還有像曹操那樣,軍功把持朝政,挾天子以令諸侯,可曹操最初也是靠宦官專權才能起家。除了趙群玉之外,其他哪條路都不適合你。”
陸惟“我要的,與趙群玉不同,與其他任何權臣都不同。”
公主是真的好奇了“愿聞其詳。”
換作旁人問他,陸惟肯定不會講,但是公主這么問
陸惟嘴角翹起,笑容在昏黃光暈里竟有幾分詭譎邪異。
“我要的是,天下大亂”
公主怔怔。
陸惟笑意斂去,仿佛自己只是說了一句明天吃什么。
蜻蜓點水,云淡風輕。
公主沉默良久,才冒出一句“現在還不夠亂”
陸惟“不夠,現在亂的是民,而不是權貴。只有權貴也流血,傷筋動骨,也知道痛,才叫大亂。”
公主“你也是權貴之一。”
陸惟“何惜此身,不過一具皮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