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陸惟讓他們當場作詩,也沒能從陳修的字跡上找到證據。
陸惟不可能無的放矢,總不會是陳修早有準備了
這一夜,倒是波瀾迭起。
正院里,果然燈火通明,陸惟正端坐書案后面,拿起陳修的卷子和詩作,互相對比。
抬眼見公主漫步而來,陸惟隨口調侃“殿下這是去會貴客回來了。”
“陸郎吃醋了不成”公主雖然滿腹心事,卻仍回嘴,“本公主人見人愛,等到了長安,你怕是排隊都排不上號了,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那我現在問殿下要個號牌也來得及吧”
陸惟方才沒注意,等對方走近了才發現,公主時常掛在臉上的彎彎眉眼都斂了笑影,顯出幾分凝重。
他心下一沉,幾乎是同時,放下手頭的事情,起身問道“出事了”
公主將素和方才稟報的,都簡單說了一下。
陸惟也聽得怔住,皺眉良久,連坐下都忘了。
“看來陸郎還是低估我這位天子堂弟了啊”公主柔聲道。
先前兩人討論,皇帝敏感多疑,受多方掣肘,許多事情總是半途而廢,唯獨討伐柔然這件事干成了,可也是因緣際會,若沒有公主的書信和李聞鵲的軍令狀,只怕皇帝至今都無法下定決心。
但如今看來,能引何忡入長安,再用何忡去殺趙群玉,這一手可謂神來之筆,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陸惟搖搖頭“我沒有低估他,這的確像是這位陛下能做出來的事。謝維安雖然姓謝,卻不是世家出身,他之前依附趙群玉,以鐵桿門生自居,處處出頭,沈源案里假冒殿下筆跡,皆是為了取得趙群玉的信任,我只是漏算了此人的膽量和野心,他能為了立足,干別人不愿意或不敢干的事,當然也就可以改投門庭,舍命去博潑天富貴。”
公主笑道“他成功了。我本以為你是天子近臣,朝堂新貴,現在看來,這謝維安后發先至,你此番護送我回京的功勞,跟他比起來,就有些黯然失色了。”
陸惟嘆了口氣,配合露出可惜神色“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他愿意干的事,我確實干不了。”
別的不說,就說這指哪咬哪的變臉功夫,除了謝維安,估計誰也干不了。
公主苦中作樂道“趙群玉一死,京城局勢說改天換日也不為過,不過往好處想,想殺我的人也會少一批”
陸惟一本正經糾正她“南朝吞并了燕國,勢力更上一層樓,趙群玉死了,陳逕主導的數珍會還會繼續在北朝尋找合作者,長秋令宋今是最合適的人選,宋今之前就想殺公主,如果愿意跟陳逕合作,數珍會為了表達誠意,估計會愿意幫忙對公主下手。”
公主氣笑了“你就是哄哄我,讓我開心片刻又何妨呢別忘了你是個倒霉
鬼,我要是出事,指定把你拉下水”
陸惟嘴角也卷起弧度“我這是未雨綢繆,讓殿下早日放棄幻想,直面現實,方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至于拉下水,早在我護送殿下啟程起,就已經在水里了,幸好臣水性不錯,到現在還沒淹死。”
公主抬起下巴“善水者溺于水,待回長安,你這倒霉鬼還是離我遠些的話,免得將霉氣都沾我身上了”
陸惟心說你自己金口玉言答應上我的賊船,這船早就離岸,現在想跑也來不及了。
但他終究不是楊園,不是個有言必回的杠精,便只是閉上嘴,回以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