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杭的確是死了。
他趴在桌上,嘴角微微揚起,好像臨死還在譏諷,又或許是大仇得報的暢快。
所有人都知道他命不久矣,即便拿回自己的名次,也絕不可能真有當官光宗耀祖的那一天,因為就算辛杭沒病,答應了替考的他也屬于品行有瑕。
但眾人都沒想到,他強撐著一口氣將陳家父子拉下來,這一口氣泄了,竟是直接就沒了。
陳修瞪著他,突然撲過去,抓起對方衣襟死命搖晃。
“你給我起來,你將我害成自己,自己倒是一了百了了”
“別裝了,辛杭,你這賤種,你憑什么,憑什么”
“將他們帶下去”陸惟喝道。
陳氏父子很快被拖走。
陸惟對辛家母子道“將辛杭帶回去下葬吧,你們從陳家收的財貨,回頭會有人上門去收繳,勿要再自作聰明,害人害己。”
婦人與幼子叩首不已。
案子不算復雜,很快就水落石出。
但在場無人露出笑容。
因為公主和陸惟知道,辛杭雖然目的不正,但他說得并沒有錯。
陳家一看到自己能出頭,又為了確保陳修能出頭,就迫不及待用上手段,假以時日,這就是一個“新世家”,而且只要新法推行,陳家這樣的例子就絕不會少,這是人性所致,就像流民軍入城之后就搖身一變,成為自己之前最痛恨的人一樣。
所以為了確保秦州的新舉官法,還得有一系列相應的律法去完善,這并非幾日就能速成的事情,加上世家虎視眈眈,肯定也不會坐視科考推行,會想方設法來破壞。
楊園想到一個更為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公主和陸惟都走了,這些善后不都得他來主持嗎
他顫巍巍張嘴,猶抱著一絲希望“殿下應該不會那么快啟程吧”
公主好像看出他的想法“是不會那么快,還得收拾行李。”
楊園有點放心了。
公主“三日后再啟程。”
楊園
陸惟“裝病已經來不及了,你接了詔令,便是新任秦州刺史。”
楊園嘴唇顫動,仿佛老年卒中“臣一人恐怕擔不起如此重任連跳幾級,朝中也會有非議吧”
陸惟“你放心,長史和司馬等職,朝廷都會盡快派人過來就任,你會有幫手,以后你就是獨當一面了,章鈐的副手張合,也會多留幾天,協助于你。”
他沒說的是,這次新舉官法,的確引起一些人注目,尤其是世家的警惕,但楊園自己就出身世家,他的任命,各方都能接受。楊園不知道他的連跳幾級,其實不是來自公主或陸惟的推薦,而是世家們需要他上位,所以極力推動此事。
當然,他們并不知道楊園是個軟硬不吃的奇葩。
劉復“恭喜恭喜啊,楊刺史”
楊園回了他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不知道的,還以為楊園昨天連夜死了祖宗十八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