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追出去,顧不上那扇又被關緊的門,一路追著趙宿的腳步回了房。
“老婆我不是故意”
“他跟你說了什么。”
趙宿脫下外套,黑色皮手套上有一層濕潤粘稠的痕跡。
他心里一緊,每次獨自出去的趙宿回來后身上好像總是帶血。
“他說他是你父親。”
鄭愿沒有對他隱瞞,他走過去,將對方緊繃的身體摟緊懷里。
趙宿神經一松,那種時刻折磨他的煩躁和暴戾得到了疏解。
“還有呢。”
“他說你是個瘋子,永遠也不可能擺脫他,你想要找的東西永遠也不可能找到,你生生世世都只能是他的兒子。”
鄭愿埋在他的頸肩,沉著聲音將對方說過的話一句一句說出來。
趙宿安靜的坐在他的懷里,良久沒有開口。
他心下一陣酸澀,莫名的覺得難過。
“他是個騙子。”悶悶的聲音帶著驟然而起的鼻音。
趙宿動了一下,似乎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聲問“為什么這么說。”
“你才不是瘋子。”他吸了吸鼻子,說的一臉篤定。
他老婆是世界上最好最漂亮的人
趙宿又沉默下來。
過了很久,他動了。
但鄭愿發現他在顫抖,劇烈的顫抖,連背都佝僂了下來,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那雙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前方,有懼有恨還有極致的破壞欲。
他收緊手臂,用力的將他抱緊,神情慌亂無措,這樣的趙宿比他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要陰森可怖。
好像這個世界都變得破碎不堪,一切都不值得。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去死
如此濃郁的情緒讓鄭愿的心臟陣陣縮緊,隨即他瞳孔震動,看著趙宿脫下了他的手套。
他以為的修長好看的手指帶著不正常的死白色,而在他的左手與右手上,分別缺失了一根手指,取而代之的是堅硬冰冷的架構機械。
呼吸變得困難起來,他手腳冰涼,臉色煞白,幾乎不敢去碰趙宿的手。
他牽過那么多次,也曾將它扣在頭頂,看過這雙手揪緊床單的樣子。
卻從未感覺到它是缺失的。
此刻看到它完整的樣子,鄭愿只覺得自己也忍不住那股冷到骨子里的顫栗。
而趙宿仿佛因為褪去了手套,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他不再顫抖,像一具冰冷的木偶,蒼白無色,空洞的沒有靈魂。
過了許久,才聽到他沙啞的說“你聽過借種嗎。”
他猛地抬頭。
趙宿低低的笑起來,詭異又陰森,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沒入塵埃的色彩。
“借種就是他自己生不出兒子,讓他的妻子去借別人的種,于是當孩子生出來以后,他一邊覺得這是他的孩子,一邊又不愿意相信這個孩子。
“在這種扭曲的矛盾下,他開始試圖掌控這個孩子,于是在有一天知道這個孩子喜歡上他不喜歡的鋼琴之后,他當著所有人的面砍斷了這個孩子右手和左手的兩根手指。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
“孩子的母親當場就瘋了,緊緊地抱著他顫抖的身體,為了安慰這個脆弱的女人,他只好說不疼,但這個女人還是無法接受她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被砍斷手指,于是,她精神失常了。
趙宿笑了起來,抬頭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
“其實在她被威脅去借種的那天晚上,她就精神失常了,于是她第二天就吊死在了吊燈上,孩子看見了,他的斷指溢出了血,但再也沒有人抱住他,他好疼啊,好疼啊,疼的像要死一樣”
“趙宿,趙宿”
他用力的抱緊他,眼眶通紅的將他控制在自己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