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憬一連聽了好幾日的學,因為跟不上同窗學子的進度,每每午時落學就要被留堂。
其他人都走了,就他被特地留下來,跟老教傅隔著個案桌,跪坐在竹席編織的蒲團上。
寧輕鴻教他,跟旁人教他,該是有些不同的,當著老教傅的面,烏憬根本不敢彎腰駝背,趴桌子上打瞌睡。
若是寧輕鴻在時,他們會坐同一張椅子,他寫累了,還會往后倒著埋在人懷里。
對方會輕笑他兩句,等他歇夠了,又喚他起來,讓他繼續寫。
烏憬忍不住走了會兒神。
他已經有四日沒見過寧輕鴻了,今天是第五日,一直在別院住著,聽完學回府上后,烏憬會去平日會玩的地方逛逛。
他們平日會坐一會兒的湖邊涼亭,檐下關著麻雀團的鳥籠,養著小魚的淺水池,各種名貴花湊一起的園林,甚至還去了書房,將寧輕鴻的棋子拿出來自個跟自個下了個五子棋
烏憬這幾日快把整個寧府走遍了,一次都沒撞上人。
他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不在這里了。
這么多日了,一次都沒見到。
寧輕鴻的病還沒好嗎他怎么樣了
“寧憬寧憬”老教傅長嘆一聲,喚了兩聲,“可記住了”
烏憬驟然回神,窘迫地道,“老先生對不起,我走了會兒神。”
少年發呆走神還要老老實實地說出來,順帶再不好意思地道個歉。
性子倒是個好的,同那人簡直天差地別。
老教傅又摸著須,心平氣和道,“無妨無妨,祭酒同老夫說小公子你不識字,要追上旁人的進度得費些時辰。”
“不過若是并未有入朝為官的志向,如何學也便隨心去罷,莫要強求。”老教傅開明道,“祭酒特地給老夫的這本詩集,也學了有幾首,小公子的進度已算不錯。”
那本詩集的藍封上沒有書名,內頁也只是隨意選了一些朗朗上口的打油詩,好記,易背。
烏憬已經從“春眠不覺曉”學到“曲項向天歌”了,平日里也能瞧懂一些字了,但還是有一大半生字不認。
他點頭,“我知曉了,謝謝老先生。”
老教傅笑呵呵道,“祭酒同老夫受人所托,小公子莫要有負擔,只是老夫雖特地關照你,卻不能落了同屋其余學子的進度,勞小公子落學后得多費些心思。”他唏噓道,“不然老夫同祭酒可是要遭人怪罪的。”
受人所托,遭人怪罪。
烏憬愣了一下,才抿唇點了下頭,“我知道的。”他小聲,“老先生今日教我的這首詩我已背下了,您快去吃午飯吧。”
老教傅笑瞇著眼,連聲道“好”,在烏憬手忙腳亂地攙扶下,拄著拐杖慢慢走遠,烏憬站在門邊看老先生走遠,維持基本的禮貌,等人影不見了,才準備重新坐回去。
一轉身,就瞧見了蹲在屋外窗下看他的三人。
瞧見烏憬看過
來,又裝作沒看向這邊一般,往別處四處張望著,好似只是盤腿坐在屋外的廊下,聚一聚,聊聊天。
烏憬回頭走了兩步,跪坐下來后,又狐疑地扒拉著后門,探個腦袋觀察。
沒想正巧與那三人撞上實現。
他們也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