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常安緊張地拿過一件大氅,就想披在他身上,卻被他揮手拒絕。
“六月天里,不必如此。”
別人是不必,可主子你不是別人常安腹誹了一句,眼巴巴地看著自家主子,大有一副你不批上我就不走的架勢。
太子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從旁邊的幾案上拿起張絲帕輕輕拭去唇上沾染的藥漬。
他原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唇,因為這點力度,就微微泛紅,倒為他蒼白的面容增添了幾分顏色。
只是這張俊美蒼白的臉上,幽黑深邃的眸中,此刻正閃動著幾分冷冽的寒光。
“聽說,父皇又想給我指婚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
常安的手僵了一下。別人家的千金或許只是千金,這位可不止千金,千萬金都砸出來了,皇上能不答應嗎
“回殿下,聽說聽說是位商戶女沈半城的女兒”
“呵”
太子面色平靜無波,只是口中淡淡地冷笑一聲。
常安的頭愈發低了下去。
“皇后娘娘尚未應允,說那沈家女無故超齡三載未嫁,說不定有什么隱疾”
太子無語,這可真是親娘吶自家兒子有病不說,一聽別人晚婚,就推己及人,也懷疑別人有什么大病。
常安剛說完,忽然發現太子一句話也不說,周身的氣勢卻冷得嚇人,再一回想自己剛才說的話,頓時后背冷汗刷的下來,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殿下恕罪,小的別無他意”
“起來吧知道你沒那個腦子。”太子也無心為難他,擺手讓他起身,“說說那個沈家女,為何三載未嫁難不成真有病”
一聽要說八卦,常安立刻來了精神,麻溜地起身,開始給太子講述沈家女的故事。
要說沈家女,就得先說沈半城。
沈半城出身農家,本是個大字不識的泥腿子,一家人全靠在地里刨食吃,唯有當初還沒得“半城”名號的沈萬年,腦子靈活,不甘于看天吃飯,每到農閑就四處打工跑商,從苦力到貨郎都干過。
后來他聽人說在水稻田里養魚,養出的稻花魚肥美鮮嫩不說,還能讓稻田增產增收,就像江南的桑基魚塘一般“兩利俱全”。
他便打算將自家地稻田用來養魚。可惜當時沈家其他人都不愿意,怕他冒險毀了稻田。爭執之下,便將他分了出去,分家時沈半城只得了五畝薄田,其他兩個兄弟則留下了十多畝良田。
當時沈萬年借錢又買了五畝地,養稻花魚,挖池塘堆桑基,起早貪黑,只用了一年就還上了債,養肥了田。
結果沈家人又找上門,非說父母在不可有私產,絕口不提當初分家分產之事。
沈萬年干脆立下文書凈身出戶,交還田地,甚至連自己掙下的田也都還給了沈家,只是以后與沈家再無干系,便是父母的生養死葬也歸兄弟承擔,自此便離了老家,前往泉州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