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欽只覺腦子里滾過一陣悶雷,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又或者說是麻木了。
心里繃緊那根弦無聲而斷。
腦子里仿佛有什么東西要鉆出來,悶悶的,最后成一團亂麻。
他從未在意過子嗣,甚至這輩子也可以不要孩子,但沒有孩子,意味著他失去束縛沈瑤的籌碼。
或許是見過太多風浪,或許是自小定力非常,又或者僵硬到不知作何反應,他嗓音聽起來還是冷靜的,
“她人呢如何了”
黎嬤嬤擦了擦眼淚,“夫人”沈瑤的反應,黎嬤嬤不知該怎么說。
謝欽大步往后院去。
從書房到故吟堂只有數十步的距離,只消穿過一條長廊,過了一個花園便到故吟堂的門口,這段平日里走過無數回的路,謝欽走得罕見有些艱難,甚至是沉重。
短短的幾息間,謝欽腦海里閃過無數念頭,任他絞盡腦汁,搜腸刮肚也尋不到一個計策來說服她,說服她不在意,踏踏實實留在他身邊。
烈焰透過云層從當頭澆下,卻驅不散他眼底覆著的那層薄薄的寒霜。
院子里格外靜,伴隨著午后蟬鳴躁動,暖風劈著面門而來,汗氣涌上眉梢,刺痛了謝欽的眼,他抬袖拂了拂,踏上了廊廡。
屋子里傳來細微的響動聲,不一會聽到碧云在說話,
“您就別繡了吧,這花樣不大好看。”
透過窗紗望過去,沈瑤穿著一件嬌艷的裙衫坐在羅漢床,她手里正拿著一個繡盤,飽滿的唇角微微彎起,神色看不出任何異樣,
“怎么不好看這不是你挑出來的嗎”
碧云看著她手里那對虎頭鞋,心頭酸澀,別過眼去沒吭聲。昨日碧云一時興起學著鄉下給孩子提前做虎頭鞋,不料做了一半,希望落了空。
沈瑤老神在在笑道,“咱們用不著,可以給三房,三房的庶侄媳不是懷了身子么”
謝欽負手望著她,她眉目白俏,臉上的笑容晃得耀眼,耀得像一場虛誕的夢。
沈瑤縫了一會兒,東西被碧云奪走,碧云憤憤道,
“還是奴婢來做吧,您身子不舒服,歇著去。”
沈瑤手里一空,抬起眼,正撞上謝欽的視線。
他高高大大立在窗外,一雙眼沉得幽潭似的。
沈瑤露出意外,“侯爺,您怎么回來了”
謝欽盡量讓神色顯得如常,從堂屋入了東次間來。
碧云行個禮悄聲退了出去,臨走前還偷偷瞥了一眼沈瑤,沈瑤主動給謝欽斟了一杯茶,謝欽很想說讓她歇著,不知為何,看著她輕盈的身亮麗的眸,忽然什么都說不出口。
沈瑤如昨日那般在羅漢床上坐下。
“侯爺不忙嗎,回來得這樣早”
謝欽這一路馳騁而歸,口舌干澀,只是他握著那杯茶卻忘了喝,淡聲回道,
“不忙。”
沈瑤當然知道謝欽為什么回來,她笑吟吟的,“侯爺,給您賠個不是,我鬧了個烏龍,我并沒有懷孩子,倒是給您添麻煩了。”
“添麻煩”三字跟刀刃似的在謝欽心中滾過,刺得他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