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箴很多話想問,沉吟了下,道“你師哥可還好”
聞緒在國子監,程子安基本上不與他來往,就怕他這個一板一眼,直得幾乎不通氣的人,因為他遭受無妄之災。
不通氣有不通氣的好,程子安不去找他,他也絕不會來找程子安,正好相安無事。
程子安道“師哥沒事。阿爹,我也沒事。”
程箴神色很是復雜,見到坐在杌子上,目光灼灼望著他們的崔耀祖,將想要問的話咽了回去。
崔耀祖驀地笑了下,道“姑父,我什么都知道。子安從侍郎被貶為了窮縣的縣令,肯定是得罪了大官。姑父,我懂得輕重,馬車里都是一家人,我擠上來,就是想與子安多相處一陣。他很快就要去赴任,以后再見就難了。”
程箴笑道“耀祖還真是長大了。”
崔耀祖道“瞧姑父這句話說得,我都定親了,哪能不長大。其實呢,我來還有件事想與子安說。我不想在明州府做買賣,想隨子安一起去開鋪子。”
程箴聽得皺起了眉頭,道“子安還沒上任,你去開鋪子,子安也給不了你任何好處。當地的情形如何,子安也不清楚,你就這般去了,實在太過冒失。”
崔耀祖道“瞧姑父說得,我又不是想要子安給我行方便,讓我發財。不過姑父說得對,那么個窮地方,估計識字的都沒幾個,書齋開不起來。我不想做書齋的買賣,想改為從明州府販賣海貨到云州府。”
程子安腦子一動,道“整個云州府窮得很,你從明州府運去的海貨賣得貴,海貨不是人人喜歡吃,也沒幾人吃得起,你這買賣難做成。你對開書齋熟悉,還是坐回老本行比較合適。不過,你現在先別急,我去之后摸清底,再給你來信。”
崔耀祖很是相信程子安,聽他這般一說,當即一口應了。
程子安笑問道“可是在家里呆不住了”
崔耀祖毫不避諱地道“以前是阿娘念叨,現在阿爹也經常念叨個不停,我想與大哥那樣,走得遠遠的,遠香近臭嘛”
崔耀光與項小娘子在青州府的蜜餞鋪子生意不算頂頂好,去年生了個兒子,小夫妻倆的日子過得還算紅火。
程子安想起了項伯明,順口問了句。
崔耀祖道“今年開春的時候就沒了,他成日到處舔著臉混酒喝,經常吃得醉醺醺,嚎哭。有次吃多了酒,在外面地上睡了一夜,感染了風寒一命嗚呼了。毛氏病了一場,大哥本來要將她接去青州,她自己倒硬氣起來了,去了城外的廟里做事,一邊念經,一邊幫著廟里伺候留宿的香客,有了寄托,也能混得口飯吃。”
程子安神色平靜,他以為會唏噓一下,不過終究心如止水,很快就將此事掠了過去。
崔耀祖明日要去老丈人家,騾車將他送到城門外,他依依不舍告別“我過兩日再來。”
程子安一家三口回到清水村,到了冬季,地里種著的小麥綠油油,青菜等茁壯生長,松柏青翠。
京城一到冬季,到處都草木枯黃,程子安看到熟悉的那顆石榴樹,差點沒流下淚來。
鄉親們與程子安打著招呼,熱情中帶著拘謹與恭敬。他按照以前那樣,大伯叔叔嬸子喊了一通。
回到程家,正屋里依舊擺著以前的桌椅,年成久了,油漆已經斑駁,擦拭得干干凈凈。
狗窩肯定比不上金窩銀窩,整潔舒適,在冬日暖融融,有父母親人在一旁,才是最好的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