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螢心下不禁有些激動,“都說望子成龍,想必天下的父母都盼著自家孩子能出人頭地飛黃騰達。
“我若是兒郎,有他那樣的本事,早就籌謀出路去謀一番天地了。
“可是趙雉明明有一身本事,可堪大用,卻龜縮在這荒山野嶺茍且偷生,你這個做阿娘的可忍心看著他就這樣被埋沒”
這話重重地敲到趙老太的心坎上,堵得發慌。
見對方沉默,梁螢沒再繼續添堵。
當天晚上趙老太徹夜未眠,因為梁螢是第一個把她心窩子戳痛的人。
她對自家崽有著盲目的自信,覺得他賊能打,腦瓜子也不笨,還巨有錢,憑什么不能去闖出一番天地
趙老太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得該找個機會跟兒子好好談談以后的出路了,總不能一輩子窩在這里做縮頭烏龜,做一輩子的土匪。
做人,還是得有點追求才行。
這回官兵圍山剿匪比以往任何一次行動都要嚴峻,竟整整持續了三個多月。
如果不是趙雉的囤積癖,只怕被困在山里的村民是熬不了這么長時間的。
出山的路因為官兵圍剿,他們不敢貿然離山采買,故而這些日山里的物資全靠存貨支撐。
因著趙雉平日里喜好囤積,物資供應暫且充足,它們全由李疑按人頭分配,并且有時候山匪們也會從森林里捕獵供給。
要維持上百戶人家的口糧極其不易,所有壓力都落到了趙雉頭上。
那些圍山的官兵他們并不敢恣意屠殺,一旦簍子捅大了搞到朝廷那里,派正兒八經的軍隊來圍剿,那才叫禍事。
此次圍山悍匪們采取打游擊戰的方式與官兵們周旋,只有在迫不得已時才會殺人,其余皆弄傷弄殘。
仗著對山里的環境熟悉,這群土匪東躲西藏,滑得跟泥鰍似的,折損了官兵數十人,卻連他們的毛都沒撈著一根。
剛開始那群兵蛋子還斗志昂揚不服氣,后來心態被野物和土匪搞得崩潰。
叢林里吃不好睡不著,不但要提防山匪,還要提防狼群和黑熊等野物,他們寧愿跟山匪火拼一場,也不愿跟畜生打交道。
這樣不上不下的膠著了兩個多月,不少士兵便扛不住了,打了退堂鼓。
但上頭的任務落下來又沒法交差,只得繼續硬撐著。
蘇昌和滄州太守牢騷連連,卻礙于廣陽侯的顏面不敢發作。
他們不撤退,山匪們就沒法恢復正常秩序。
以往圍山剿匪雷聲大雨點小,哪曾想這回卻較了真兒,趙雉多少還是生出危機感的。
這不,李疑憂心忡忡道“也不知那些官兵還要圍剿到何時才會罷手。”
趙雉背著手眺望遠處的山巒起伏,腰板挺得筆直。
他心里頭其實也沒底兒,倘若只是他自己,應付那群官兵輕而易舉,但他身后有上百戶人家依靠,一旦出岔子,他們全都活不了。
這原本是一個避世的桃源,如今卻成為泥潭。
李疑心中不安,皺眉問“秀秀可有打算”
趙雉回頭,沒有答話。
李疑正色道“待這次圍剿平安度過以后,我們需得從長計議,斷不能這般被動,把村民置于危險中。”
趙雉點頭。
晚些時候他回去看老娘。
這個時候已經入秋,山里的溫差大,趙老太受了風寒有些咳嗽。
龔大娘尋來草藥熬煮,梁螢則給老太太削秋梨。
趙雉回來時兩人正坐在屋檐下說話,當時梁螢穿了一身灰麻布衣,頭發中分撩至耳后,簡單地束成發髻,垂落于背脊。
她到底年紀輕,不曾受過風雨洗禮,一張稚氣未脫的鵝蛋臉上寫著異于常人的秀雅,同趙老太說話時桃花眼靈氣逼人。
趙雉的視線鬼使神差地落到她的耳后,露出來的少許白膩令他不禁想起在叢林里的某些經歷。
她伏在他身上的感覺是溫軟無骨的,后頸肌膚滑膩,是他不曾有過的觸覺。
那種感覺很奇妙,仿佛到現在,指腹上還殘留著那種說不出的曖昧滋味。
龔大娘出來見他站在門口,歡喜地喊了一聲“秀秀回來了”
趙雉回過神兒,跨進大門道“回來看看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