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祖輩都在販賣蠶絲,除了自家種桑養蠶外,還會從鄉間收購蠶繭取絲,行銷到其他地方,以此牟利。
這些年積攢了豐厚家底,手里握了錢銀便買了幾百畝田地收取佃農租子。
哪曾想,那群土匪來到安縣一下子就把他們的田產充了公,連屁都不敢放,委實咽不下這口窩囊氣。
一家子商議一番,覺得沒法在安縣立足了,打算待城門放行時遷到其他縣去。
這幾月關應門封鎖,縣里的商賈們多少受到影響的,梁螢親自走了一趟周家。
當周家人得知她來時,全都跟見了瘟疫似的恐慌不已。
周老太差點犯了心梗,情緒激動道“天殺的大禍臨頭大禍臨頭啊”
周大郎連忙安撫她的情緒,“阿娘莫要著急,待兒出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說。”
周老太緊握住他的手,囁嚅道“兒啊,那就是個瘟神,你切莫得罪了。”
周大郎點頭,“阿娘放寬心,咱們周家行得正坐得端,他們若要發難,總得出師有名。”
周二郎焦頭爛額道“大哥天真,那幫土匪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今日忽然來訪,多半包藏了禍心。”
周大郎倒是老沉穩重,說道“切莫自亂陣腳,待我出去瞧瞧是什么鬼名堂再說。”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著,體體面面地去前廳會客。
這回梁螢過來是程大彪他們護送的,譚三娘也隨行一路。
時值夏日天氣炎熱,梁螢穿了一襲輕薄的素色交領紗衣,手持團扇,臉上未施粉黛,梳著未出閣的姑娘發髻,整個人看起來清清爽爽,人畜無害。
周大郎也曾見過她,因著當時有土匪在身邊,不敢細瞧。
如今走到自家屋里來了,明明是個小姑娘,卻無端生出幾分懼怕。
梁螢起身行禮,道了一聲周郎君。
周大郎連忙還禮,心里頭發憷道“不知王小娘子今日登門拜訪,所為何事”
二人各自就坐。
梁螢邊搖團扇,邊說道“據我所知,周家祖上都是靠種桑養蠶為生,你們家對養蠶頗有一番心得,是嗎”
這話周大郎聽不大明白,困惑問“王小娘子此話何意”
梁螢笑道“周家除了會下鄉收購蠶繭外,自個兒也會養蠶,現下手里可還有蠶種”
周大郎點頭道“有。”
梁螢“我可有幸去你們家的蠶室瞧瞧”
周大郎心中雖犯嘀咕,還是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周家的蠶房在隔壁街,一行人過去時,譚三娘給梁螢撐傘,程大彪他們則跟在身后,護佑她們安全。
到了周家的蠶房,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頭沙沙聲一片。
蠶農領著她們看蠶箔里的桑蠶。
猝不及防看到密密麻麻的灰白蟲子,梁螢的頭皮頓時炸了,盡管她早就做好心理建設,還是有一絲崩潰。
她不怕老鼠蟑螂,唯獨不喜肉乎乎沒有骨頭的蟲兒。
此刻那些蠶一條條趴在桑葉上肯食,風卷殘云。
譚三娘倒不懼怕,她養過這東西,指著木架上體態開始發亮的蠶說道“這是要吐絲結繭了。”
周大郎應道“對,應就在這兩日。”
瞧見梁螢站得遠遠的,譚三娘起心逗她,故意捉了一條給她看。
梁螢失態躲到周大郎身后,一副見鬼的表情。
眾人皆被她的舉動逗笑了。
周大郎好一番安撫,全然沒有方才的戒備與防范,只當她是個怕蟲的小姑娘。
出了蠶房后,譚三娘說起以前養蠶的經歷,提起其中的病癥,一下子就把周大郎的話匣子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