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余家內部矛盾重重時,太守府差人下來收取賦稅。
若是以往,胡縣令總是拖延又拖延,這回卻交得頗為爽快。
那辦差的稅吏“嘖嘖”調侃他,說道“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回胡縣令莫不是撿著錢銀了”
胡縣令老臉一紅,倒也沒有隱瞞,應道“不瞞薛稅使,若非本官抄了一家私鹽販子,只怕還湊不上今年的賦稅。”
薛稅吏指了指他,“死腦筋的人,不知變通,你平陰這么多鄉紳商賈,只要稍稍動點腦筋,豈連這點稅賦都交不上”
胡縣令連連點頭稱是。
薛稅使發牢騷道“咱們太守府也不容易,雖說有楚王的后臺,可是要養兵丁,郡里也不是魚米之鄉富庶之地,王太守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也很艱難。”
聽了這話,胡縣令差點脫口痛罵。
狗日的貪官我信你個鬼
他強忍著心中痛恨的情緒,好言好語道“咱們平陰也窮,我胡志國無能替王太守分憂,倒叫薛稅使看了笑話。”
薛稅使擺手,“這回你不就開竅了嗎”
又語重心長跟他指路道“底下的老百姓只知在地里頭刨食,他們除了公糧徭役外,也沒有什么門路,但商賈那些就不一樣了,無商不奸,個個滿腦肥腸,你若多動動腦筋,何至于這般”
胡縣令點頭稱是。
這回上交的賦稅除了些許錢銀外,剩下的就是糧食。
他心下對隔壁安縣頗有幾分好奇,問了一嘴。
薛稅使道“那幫土匪,若不是看在當地老百姓沒鬧騰,早就把他們給砍了。
“一群混賬東西也算識相,知道太守府艱難,主動送錢銀給楚王充軍餉。
“他們干的是殺人放火的勾當,錢財來路不明,哪像胡縣令你這般摳摳搜搜。
“前兒我去收稅,直接抬了兩箱出來,一句屁話都沒有,痛快得很。”
胡縣令抽了抽嘴角,心想那幫土匪早就想把他們砍了,若不是為著安縣百姓手里的土地,豈會受這種窩囊氣
這年頭,土匪比當官的還有良心,也真是魔幻了。
從平陰收了錢糧,薛稅使并未逗留多久,便前往下一縣辦差。
送走這尊大佛,胡縣令的內心很是復雜。
他一邊痛恨上頭不顧老百姓死活,一邊又慶幸早點打發了混蛋,他好關門打狗辦正事。
盯著太守府的人走了,張議回來匯報,梁螢去了一趟衙門。
兩人說起薛稅使,無不咬牙。
胡縣令惱恨道“上頭那幫貪官,你說他們糊涂,卻又不糊涂,只要底下的老百姓別鬧事,怎么著都行。
“那薛稅使還厚顏無恥給我指路,叫我在鄉紳商賈頭上動心思,怎么都能收刮點油水來。
“他想得倒挺美,真當那些人是傻子不成,平陰呆不下去,去其他地方還不行嗎”
聽了他的牢騷,梁螢仿佛從中得到了啟發。
只要老百姓不鬧事,怎么盤剝都沒關系。
說到底,他們還是怕老百姓鬧事捅到上頭去挨批。
“王小娘子”
梁螢回過神兒。
胡縣令皺眉問“你在想什么呢”
梁螢道“這兩日收緊城門進出,為打狗做準備。”
胡縣令點頭。
梁螢“現在余縣令死了,余家跟朝廷沒有分毫瓜葛,咱們還是跟先前一樣,走一波牢獄災,就從掛靠到余家的那八百畝田產查起。”
胡縣令頗有幾分小激動,“你的意思是把掛到余家的田產戶主剝出來,賞牢飯吃”
梁螢點頭,解釋說“那八百畝田產的戶主借余家庇護避稅,妥妥的匿田罪,一查一個準,就算余家要鬧,也站不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