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恨得吐血,一時進退皆不是。
另一名心腹秦太尉也跟著勸說。
行事講究一個出師有名,倘若今日把梁嚴殺了,各路諸侯便有足夠的理由群起攻之,到那時只怕吃不了兜著走。
武安的這招以退為進徹底把楚王困住了,她心里頭明明緊張得要死,卻不敢露出絲毫膽怯后退。
面對伏跪在地的百官,縱使楚王恨得咬牙切齒,還是陷入了掙扎中。
他對名聲似乎有著超乎尋常的變態執著。
當初以庶出之身弒兄奪得家業,哪曾想上奏請封,朝廷卻不賣賬,先帝反悔批判,以至于他一直背負著名不正言不順的罵名。
這令他恨極了王室。
恨極了那些高高在上,自認為血統尊貴的虛偽之輩。
后來清君側好不容易把朝廷掌控了,原本想直接稱帝,無奈當時地方勢力繁多,個個都兵強馬壯,一旦上位,諸侯定會造反討伐,只能握著少年天子一點點削弱各方勢力。
可是這些年這個王朝委實多災多難,他本以為撿了個便宜,結果卻是一堆爛攤子。
官僚腐敗,民不聊生,這件華麗的外袍下藏滿了虱子。
楚王做夢都想當皇帝,想得發瘋。
然而現在他卻慫了。
他那楚王的爵位還是逼迫朝廷得來的,倘若手里沒有了名義上的牽制,那底下的諸侯勢必會揭竿而起。
光允州何氏和北春汝南王手里就握了近四十萬兵馬,一旦那些烏合之眾打到京城來,他辛苦籌謀下來的家業將付之東流。
裘華竭力勸阻他顧全大局。
楚王遲疑了許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開了天子。
梁嚴腿軟跌坐到地上。
現在有武安主動出來擔責,保住了天子,保住了百官。
楚王原本是要殺她的,但又怕落下口舌,叫世人罵他無能,把火氣發泄到一個女流之輩頭上。
裘華提議讓武安去守先帝皇陵,把她幽禁在皇陵。
這樣也能堵世人的嘴。
楚王當即下令把她拖下去。
武安冷聲道“我自己能走。”
兩名禁軍不敢動她,她背脊挺得筆直,來的時候端方雅重,去的時候同樣如此,不卑不亢,好似一面永不倒下的標桿旗幟。
梁嚴眼睜睜地望著她走遠的背影,卻無能為力,含淚喊道“姑母。”
武安頓住身形,強壓下內心的無奈,說道“莫要哭,我是去守你阿翁,心甘情愿去的。”
梁嚴泣不成聲。
武安平靜地離開了乾政殿。
此后京中的王室相干人員皆被幽禁,禁止與外面的任何人接觸。
面對俞州的討伐,楚王萬分氣惱,他底下的智囊團出主意,尚書令文崖說道“不過是一群各懷鬼胎的烏合之眾,丞相無需放到心上。
“那允州何氏雖然手握二十多萬大軍,但與杜陽常山王衛氏不睦,他們兩家斷然不會因為俞州號召就合謀前來討伐。
“朝廷只需穩住允州何氏便可,給他們加官進爵,總不會推拒。”
秦太尉也道“文崖說得不錯,一群烏合之眾,皆是貪小利之人,怎么可能齊心協力”又道,“更何況召集他們的還是一個婦人,一介女流和一群土匪,能造出什么事來”
聽他這么一說,楚王的心里頭似乎也好受了些,陰沉著臉道“一個婦人罷了,什么狗屁鎮國大長公主,那俞州區區萬兵,能掀得起什么浪來”
秦太尉道“所以丞相不用太過焦慮,只要咱們把京中的局勢控制住,莫要讓那群人鉆了空子,該拉攏的就拉攏,該挑撥的就挑撥,料他們也整不出什么名堂來。”
當時他們這群大老爺們根本就沒把俞州那些人放在眼里,說到底還是瞧不起女人。
在他們刻板迂腐的觀念里,一個女人縱使她再厲害,難不成還有帝王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