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二娘告了長假陪伴家人,年后過去都沒關系。
這兩年一直在外,如今可算能好好陪伴家人。
途中韓大娘也過來探望自家老娘,許是過得不如意,全然沒有自家妹妹的神采飛揚。
韓二娘幾番試探,韓大娘才吐露實情,原是自家男人納的妾室有孕在身,讓她這個做主母的多擔待著些。
韓大娘覺得心里頭委屈。
聽到這話,韓二娘一反常態,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激動批判薛家了,而是拿出自家老娘那副大婆做派,理所應當道“不過就是個妾室而已,阿姐何必把她放到心上”
韓大娘欲言又止。
韓二娘淡淡道“阿娘以前不是同你說過嗎,男人納妾天經地義,何況是你自己不中用,沒法給薛家誕下子嗣,影響他們家傳宗接代。
“如今人家養的妾室能生養了,你這個做主母的應該高興才對。
“你們薛家有后了,阿姐若覺得心里頭不舒坦,那就是你沒有肚量不能容人,傳出去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看笑話的。
“你一個官家娘子,若連這點氣量都沒有,跟一個可以發賣的妾室拈酸吃醋,像什么話”
韓大娘被噎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韓二娘冷酷道“阿姐你應該好好反省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對,沒法哄自家夫君歡心,而不是回娘家來愁眉苦臉,讓家里人糟心,明白嗎”
韓大娘無法理解道“二娘你變了。”
韓二娘失笑,“我怎么變了
“方才不是都已經跟你說了嗎,對方只是一個妾室,你若容不下她,直接拿出你主母的威儀,把她發賣出去打發了。
“你有韓家這個娘家在背后撐腰,那薛家難不成還能動手打你不成”
韓大娘沉默。
韓二娘冷漠道“可是阿姐沒有這個膽量,怕得罪了薛家,怕自家郎君不要你了。
“現在阿娘病著,你就莫要把這些糟心事說與她聽,省得她擔憂一直好不了。”
韓二娘不想跟她討論后宅那點子雞毛蒜皮的事,說起明年州府里的忙碌,明年把東州打下來后要把各郡的土地下放,到時候又得東奔西跑。
看著她那副生機勃勃的憧憬,韓大娘第一次感到了自卑。
她們的年齡相差得也不算太多,所受的學識教養也差不多,可是短短一兩年,差距瞬間就變得不一樣了。
現在韓大娘能明顯感受到娘家人對這個妹妹的重視程度遠超過了兩位兄長。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道,那種轉變是非常驚人的。
更何況還是他們這種官家家庭。
韓大娘回到自己屋里,不知怎么的,忽然覺得陌生,甚至有一種錯覺,有種婆家不是家,娘家不是家的傷感。
在婆家那邊沒有歸屬感,自家夫君不疼,婆母雖然不曾刁難過,但也會跟她親娘那樣,教導她處處以夫君為尊。
畢竟夫為妻綱。
回到娘家這邊來,曾經會為她義憤填膺的妹妹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再也不愿聽她那些后宅里的雞毛蒜皮,而是叫她自己忍著,反正她忍得下。
不僅如此,家里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圍著自家老子轉,而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妹妹身上,談論的話題也是州府相關,她根本就插不上嘴,好似一個外人。
這兩種反差給韓大娘造成了困擾,她忽然覺得自己無家可歸。
不想回薛家去面對那讓人窒息的牢籠,在這里也得不到開解,自怨自艾。
晚上韓太守忽然把她叫去書房。
韓大娘還以為有什么事,誰料韓太守坐在桌案前,默默地看著這個大女兒許久,才像做出重大決定一樣,說道“大娘還是與薛家和離了罷。”
此話一出,韓大娘震驚地望著自家老父親,不可思議道“爹說什么”
韓太守心中不是滋味,黯然道“古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可是自從你嫁到薛家以后,每每回娘家來都是郁郁寡歡,為父看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