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娘嘴唇嚅動,想說什么,終是忍下了。
韓太守正色道“我想明白了,女兒家也不是一定得像你阿娘那般呆在后宅才開懷。你既然在薛家過得不如意,那便走出來,畢竟你的后半輩子還長著。
“我想要我的女兒們一生喜樂平安,想要她們順遂過完這一生,而不是像你現在這般愁眉苦臉,事事忍耐。”
韓大娘內心觸動,不由得紅了眼,“爹”
韓太守心疼她的隱忍,也感到有些難過,“大娘聽我的話,爹是男人,知道男人骨子里的劣根。
“就算你現在忍了下來,就算你以后有了薛家的子嗣,以后也會為著一些不痛快的事在后宅里跟底下的妾室內斗。
“爹不愿看到你為著那點雞毛蒜皮去委屈自己,你應該像二娘那樣,為自己喜歡的,熱愛的事而活,不用去管他人的眼光,活得舒坦自在就好。
“我們韓家的女兒當該自強自立,你若不想出去,家里也養得起,你若也想像二娘那樣去謀一份差事前程,她可以替你籌謀尋出路,把你安置妥當。”
這番話說得韓大娘熱淚盈眶。
韓太守起身過來安撫,韓大娘再也忍不住在老父親懷里失聲痛哭,宣泄這些年受到的委屈。
韓太守輕撫她的背脊,安慰道“我想明白了,二娘的事讓我知道,女兒家不一定只有嫁人才是出路,她還可以抬頭挺胸走出去,像兒郎那樣受人敬仰。”
韓大娘泣不成聲,眼淚花花地望著他,膽怯問“女兒也能行嗎”
韓太守“你可以去嘗試,如果受不了,也可以回來,總歸比在薛家郁郁寡歡的好。”
韓大娘點頭。
韓太守輕撫她的頭,語重心長道“你是我的閨女,我跟心疼二娘那樣心疼你,只是你跟薛家的事,到底是夫妻之間的磨合。
“以前我原本以為時日長些你便能想明白,可眼下看來,有些坎它就是過不去,既然過不去,便另擇一條路走。
“聽我一句勸,莫要再跟薛家死磕了,傷人傷己。
“俗話說得好,樹挪死,人挪活,既然那條路讓你行得艱難,那就換一條路走。
“以后莫要害怕,有娘家人替你撐腰,誰也不能讓你受委屈。
“現在二娘有大長公主庇護,只要你愿意走出去,同樣也能庇護你。
“二娘說永慶那邊所有縣都開辦了女學,想來以后女郎走出家門是大勢所趨,你放心大膽地走出去,二娘說以后還有更多像她那樣的女郎去拼去闖,你也可以。”
韓大娘抹淚道“我真的可以嗎”
韓太守堅定道“可以,你是我悉心教導的女兒,以后也是能為韓家光宗耀祖的。”
這話說得韓大娘感動不已。
原來在他們心里,她亦是同等重要,亦是相信她也有本事靠自己立足,能為家里頭掙臉面前程的。
沒有什么比父母能站到身后撐腰更重要了。
韓太守的開明通透給韓大娘帶來重生的勇氣,如果說先前一直畏手畏腳,那現在便徹底能正視自己的處境,不再選擇逃避。
畢竟她的父親是支持她和離的。
當蔣氏得知韓太守下的決心后,罕見的沒有阻攔,亦或許是因為看到韓二娘闖出了一條通天大道。
小女兒用行動告訴他們,女人除了嫁人外,還有其他路可以走。
同樣,韓大娘也能止損走其他路。
在韓大娘痛定思痛,下定決心與薛家斷絕后,一家子就她與薛家和離一事商議。
沒過兩日,韓太守和韓二娘親自護送韓大娘回薛家議和離。
薛大郎得知此事鬧得異常兇悍,破口大罵說他們韓家容不得人。
薛家以前的祖輩曾是京官,后來家道中落,全靠吃老本維持。如今韓家攀附上了大長公主,原想走裙帶關系謀求出路,不曾想韓家鬧了這一出。
薛家的父母自然想繼續維持這段姻親關系,甚至應允把那妾室處理了。
許是真的心灰意冷,韓大娘平靜問道“那珍娘懷的可是你們薛家的骨肉,說不定還是個兒子,就這么處理了,二老可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