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舟律這一覺睡得極沉,直到日落夜深,她才緩緩醒來。
意識尚未蘇醒,被褥下的手就一下子伸出去,緊緊抓住放在床邊的手杖,是無數次訓練培養出來的習慣,她已按住銀絲紋路中的機關。
清風從窗外灌入,吹晃薄紗窗簾,花瓣落在地上,奚舟律突然聞到一股香甜的味道。
“醒了”
是那個無賴aha的聲音,夾雜著熟悉的輕笑,獨特的漫不經心意味。
“你先坐起來休息一會你的管家大人準備了海鮮粥,現在溫度剛好。”
奚舟律甚至聽出了揶揄的意思,她不僅沒有放松,甚至越發用力手杖,蒼白手背上的青筋明晰。
待腳步聲靠近,她驟然睜眼,淺灰藍眼眸如寒冰,毫不猶豫按下機關,木杖下端瞬間掉落,露出里頭的直刃長刀,她提刀就往另一邊刺。
破風聲轟然響起,燈光閃爍一瞬,利刃滑出銳利光芒。
洛月卿根本來不及躲避,耳鬢碎發被掀起,劃斷的發絲悠悠落下。
警告之后,奚舟律的手一轉,鋒利無比的刀刃就橫對向洛月卿脖頸。
誰能想到呢,如此精貴奢華的手杖竟藏著這樣的刀刃,它黑檀木的杖身還在地上滾動,被捏住的那一端環繞著銀制鏤雕紋,縫隙中鑲嵌著珍珠和母貝,頂端還有顆碩大的紅寶石。
無論怎么看,這都是一柄極致華麗的收藏品,可藏在里頭的刀刃卻樸實至極,好像從一開始就想好用途,極薄卻銳利的刀刃、深陷的血槽,每一處都寫滿了冰冷殺機。
洛月卿莫名走了神,眼神落在刀面倒影上。
倒是和她主人一樣,看似是個精致脆弱的玩偶,實際動不動就要警告威脅別人,比刺猬還會扎人。
她無奈開口“要是我說我可以解釋,你愿意聽嗎”
回應她的是奚舟律的審視目光,分明半躺在床鋪,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
洛月卿眨了眨眼,扯出一抹笑,想挪步離那危險物品遠一點,結果立馬就被長刀追上,貼住脖頸下的大動脈,不用懷疑,主要奚舟律想,洛月卿便會立刻倒地。
“我就知道這事不靠譜”她嘀咕出聲。
完全忘記了這是她一個人主意,醫生和管家只是想讓她在精神梳理時,采取溫和手段讓對方淺眠一會,結果洛月卿直接讓她暈過去。
可能是不耐煩,那刀刃又往里側靠了靠。
洛月卿頓時回神,趕緊道“你聽我解釋,可不是我一個的主意。”
“醫生說你太需要休息了,要是再不休息,病情可能會進一步加劇,所以他拜托我幫他個小忙”洛月卿越說越小聲,莫名心虛了下。
“所以你就直接把我弄暈”奚舟律沒有被繞過去,眼神依舊冷嗖嗖的。
“這也不能怪我,誰讓你不肯好好接受疏導呢,”洛月卿突然覺得理直氣壯了許多。
對面的oga被氣笑,她是個極少笑的人,往日交際場里被刻意拉扯的弧度,只是訓練培養出來的虛假,還不如此刻真心。
只見她微微抬眉,碎光落在如藍寶石的眼眸里,掀起譏嘲的笑意,精致的人偶變得鮮活,說“是否接受治療是病人的選擇,不是洛醫生你發揮醫者慈悲的表演舞臺。”
“倘若有一個一心求死的人站在你面前,央求你放過她,你卻非要救她,救回來之后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完全不顧患者未來如何,要如何痛苦活下來。”
她微微偏頭,譏笑反問“你不覺得虛偽嗎”
由于抬手的姿勢,她身上的藍白病服被拉扯,露出一片瓷白細膩的肌理,平直鎖骨與肩頸形成淺淺凹坑,有發絲掉落其中。
可此刻無人有心欣賞,唯一的觀眾還被罵作虛偽。
洛月卿卻沒露出羞愧神色,反倒回答“可你并沒有想要求死。”
奚舟律笑意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