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打電話的時候,李廷玉只是靜靜地看著桑秋,既沒有抬腿走下來,表情也沒有太多變化。
似乎剛剛拿起酒瓶后,他心底那股激烈的情緒就散去了。
一直到桑秋打完電話,走上來,他才抬起頭,眼里有了點神色。
雖然不說話,但表情無端有點可憐。
很像是剛把餐桌上的菜打下來,局促緊張的流浪小狗。
桑秋聯想到這里,心一軟。
他抬起李廷玉的手,檢查了一下胳膊。
果然看到一大片烏青。
順著胳膊的動作,桑秋猜想著想去掀李廷玉的衣服,看看腹部有沒有傷口。
被李廷玉按住胳膊,不讓看。
桑秋無奈,只好暫時放棄現在檢查傷口的動作“把門打開。”
“嗯。”
李廷玉無比順從地打開門,還好里面的門沒上鎖,他隨手一摁就打開了。
不用桑秋多說,他主動進去,翻找出了自己和父親的身份證件,以及銀行卡之類的物件,裝進一個小袋子里,交給桑秋。
這一系列動作太過行云流水,連桑秋都愣住了“不怕干壞事”
他心情復雜地往李父的方向看一眼“如果我打電話報警,你很可能會進去。”
李廷玉沒吭聲。
他把東西交給桑秋,就像只小狗一樣,亦步亦趨地跟著桑秋。
李廷玉知道未來。
他其實來自高中階段,擁有全部記憶。
因此他記得很清楚,在這件事情上桑秋不會這么做。
他記得幼年的自己,和桑秋的對話。
“你會站在我這邊嗎。”
“雖然我不認同你的行為,但是我會。”
“別怕。”
“先辦個住院手續吧。”
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原本就不太平整的衣服更加皺巴巴,酒臭味和酒精味混在一起,讓站在這里的李廷玉有點恍惚,他聽著身前白大褂男性說的一系列注意事項,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沒聽懂就問我,別一個勁地點頭,”白大褂醫生看起來卻很不高興,眉頭皺起來,“你爸怎么摔的,還有聯系下你的家長,你媽媽呢你一個小學生,總不能處理好這些事情吧。”
李廷玉沒吭聲。
李父以前的行徑就很惡劣,家境也很復雜,根本找不到爺爺奶奶。
至于生母那邊,他主觀地不想聯系。
正是因為對母親有感情,他才不想做一個不知分寸的拖油瓶。
“哎,怎么一問三不知的,”醫生在自己的本子上劃了幾道,“接下來住院治療的費用不便宜,這邊醫院先給你墊了手續費,但是這兩天內你要補足并且把后面的錢也交了。”
“這可不是筆小錢,你一個小學生搞不定的。”
醫生打量了一下李廷玉。
作為一個成年人的視角來看,站在面前不吭聲的小孩個頭有點太瘦小了,單純從衣服來看,家境似乎也不太好。
他的話語一頓“你爸頭頂的玻璃碎片取出來了,那樣子不是自己摔的,肯定是給人打的吧”
“你現在去報警,找打你爸的小混混看下,”醫生好心提醒,“應該能賠不少錢,可以交一段時間醫療費了。”
醫生雖然看出李父頭上的傷不一般,卻也只以為是這個醉酒的男子和小混混起了爭執,才導致的傷痕。
他沒猜到面前這個內向沉默的小學生才是罪魁禍首,甚至打算替李廷玉報警。
這樣既能找到擔負醫藥費的人,還能找到李廷玉家其他家屬。
結果剛從兜里掏出手機,還沒撥出去,就被其他人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