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切莫怪罪,我大哥他病重,今日由我。往后盼望大嫂好好照顧大哥,為我們秦家開枝散葉。”那人拉過鐘言的手,轉而近近地說,“大嫂沒裹腳吧尺寸和別的女子不一樣。”
鐘言一聽便起了殺心,雖然我是頂替,可名義上還是你的長嫂。如此不知規矩,莫非秦宅里的惡念都在他身上
那只手緊緊地抓他,拇指不斷擦過他的手背,戴著一枚碧綠的扳指。鐘言剛要接過紅綢扎出來的牽紅,又聽一陣緩慢的腳步聲過來了,急促的呼吸夾在里頭,一步一停。
好濃的藥味盡管蓋著紅蓋頭,可鐘言還是被熏著了。苦的氣息越來越濃,好不容易到了他附近,那陣咳喘勉強平息,鐘言又聽到好多家仆跑來跑去的,像是驚慌失措。
“大少爺您怎么出來了”
“郎中說您不能見風”
“下人都沒長眼嗎還不快攔著”坐在前頭的秦老爺一拍桌案,“秦翎,你還不回去”
秦翎莫非這就是那病入膏肓的大少爺鐘言起了玩心,很想掀起蓋頭看一眼,這秦家的一切都古怪得很。
“今日,今日是我成親,哪怕我不愿咳咳,不愿,可還是我的婚事,怎有讓人代替的道理”
“大哥,不是二弟我非要代替,而是郎中說你實在不宜挪動。你放心,大嫂她”
“我是秦家長子,我說不用,咳咳,我說不用就不用退下”那人說話顯然已經十分費力,咳得肺腑都要穿透了,隨著他的發話,拉住鐘言的那只手松了勁兒。
鐘言靜靜地聽,他是不愿攪進誰家的宅院私事,總歸自己今夜就走,事不關己。而那位大少爺咳嗽得更厲害了,每往自己這邊走一步都要停一下。
“元墨,扶咳咳,扶我,我過去。”
“是,少爺。”是書童的聲音,年歲不大,脆生生。
那人走得緩,喘氣卻急,十幾步好似走了半輩子,越靠近越有藥苦味。鐘言等了半晌,一只冰冷的手才抓住了他,手背已經瘦脫了相,干瘦的指尖沾了一塊黑色墨跡,像活生生砍豁的青松一樣瘆人。
好瘦、好苦的一只手鐘言起了好奇,反手摸向他的腕口,摸完后心驚難耐。怪不得要沖喜,這秦家的大公子命數已盡,心脈斷了大半,絕對撐不過這幾日。
這是喪事喜辦,恐怕奠禮都備下了。
可能是察覺到自己的舉動,這只手反而捏住了鐘言的手背。只是這一握著實沒有力氣,比幾歲小孩兒捏得還輕。
“你跟著咳咳。”秦翎又劇烈地咳起來,咳了好一會兒,那口氣才緩緩出來,嫁了自己這么一個將死之人,恐怕女兒家都會怕,于是便安慰,“你跟跟著我,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