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鐘言又回頭吩咐這個,“你命后廚去找白蜜,務必這幾日給我找到。還有,你手里若存了金子,就先預備著拿出來,等著我用用。我用多少,往后墊補你多少,絕不少了你的。”
“是。”張開也應了。
好,既然都交代完了,鐘言心意已決,今晚無論如何都要進去看看,否則難保不會有古怪的事發生。只不過這棺木太高了,鐘言踩著底下的棺凳,往上躍了一下才坐到棺口的木沿上,手掌往下一摸,好厚的木料。
“這料子”鐘言想起了秦翎的睡床,“不好,這料子可能和他的床是同一塊”
“什么同一塊”元墨伸著手,怕少奶奶摔了。
“壽材是同一塊,一木一棺。”鐘言將雙腿挪進棺木中,只覺得這棺材深得很,比一般的普通棺材要深八、九寸。既然是紅木,里頭應該是保暖的,可現在卻感覺里頭陰惻惻,仿佛這就是一個冰窖。
“元墨,今晚你要看好,床上的續命繩說什么都不能解下來,回去叫翠兒別忘了拿清水潑地,潑得透透的。門窗都鎖好了,三更時窗外若是有人拍窗,絕不可開。若是攔不住進來了,你就當看不見,不碰就是。”鐘言說完就滑進了棺材里頭,后腦枕在早就備好的玉石枕上,“蓋棺吧。”
“還要蓋棺”張開不禁一愣,他還以為大少奶奶進去就是躺躺,不承想她是打算睡里頭。
“快些吧,如果我猜得沒錯,明
兒一早,這棺木就自己開了。”
鐘言急促萬分,又催了他們幾次。元墨和張開都沒法子,只好將枕木往前推。棺蓋沉重,好似千萬斤,這一蓋下去,說不定就再也提不起來了。
鐘言平躺在里頭,聽到了叮鈴叮鈴的鈴聲。他深深地吸著氣,目視正前方,剛好和那彎刀一樣的月亮對上了。除了月亮還有一些星子,閃閃爍爍,只讓人感受清冷。很快,這片天幕就看不到多少,隨著棺蓋一寸寸地上移,星子看不到了,月亮也看不到了,最后只剩下一條細窄的縫隙。
但是蓋上棺,鐘言才看到棺蓋內底的四角各懸掛著一串鈴鐺。
“真要、真要蓋上嗎”
元墨墊著腳往里頭看,實在不放心,“蓋上之后就沒有喘氣的余地了,萬一憋著怎么辦再有,里頭黑洞洞的,要不就留下一條縫隙吧”
“蓋棺,你們速速回去”鐘言這次嚴厲許多,眼瞧著棺材里的寒氣都要跑出去了。有了他這次的話,元墨和張開只能狠心蓋棺,鐘言眼前最后的那道縫隙瞬間消失不見,只剩下深淵一般的漆黑以及不太正常的寒冷。
蓋上的一剎那,元墨仿佛看到有一陣白色的氣被收了回去,眼前的棺木完美嵌合,上下相抵,變成了一口嚴嚴實實的大棺材。他不禁后怕,這樣沉重的棺當真能憋死人。
張開不敢言語,生怕再說話又沖了什么,和元墨靜了一會兒,他敲了敲棺材“大少奶奶”
回應他們的只有沉寂。
“少奶奶”元墨也跟著敲了敲。
里頭還是沒人回應。
兩人不知所措,原先元墨很討厭張開為人處世的風格,但可能是同為紙人,這會兒倒是有點同病相憐。
“現在怎么辦”張開開口問,“守著嗎”
“不守著,回吧。”元墨人小見識多,特別是死了這一次,“你記住咯,凡事只聽大奶奶吩咐就是,雖然一時半會兒咱們不懂,但必定有她的道理。只因大奶奶是神仙菩薩,咱們是凡夫俗子,聽不懂就算了,一定要照辦。”
“成,你回你的,我去廚房找找白蜜。”張開說著,帶元墨往外走,一大一小的影子被月光拉長。元墨還是不忍心,走三步停一步,回頭看看,又問“你也真是,咱們秦家這么大,銀兩這樣多,連門都能用金子打造,竟然一點白蜜都沒有,讓少奶奶著急,發了好大一通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