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下是哪家的女兒了嗎”鐘言給秦翎掰著紅豆糕,狀似無意地問起。但他也真挺想知道的,恨不得親手攪局,別讓人家清白的女兒嫁進來。
秦爍只是一怔,并沒吭聲,但他旁邊的貼身小廝忍不住了,不由地低聲幾句“爺們兒說話,沒見過這樣插嘴的”
呦,這還有個多嘴的呢鐘言手下的活兒一停,餓著肚子本來就心情不悅,正愁沒人開刀,你自己偏偏要撞上來,那就你吧。沒想到他還沒開口,秦爍已經開口呵斥“主子說話,你插什么嘴滾下去”
鐘言面上不動,心里可清楚得很。俗話說貼身的家仆就是主子的第二張嘴,有時候主子不說的話全讓旁邊的人開口。這小廝對自己不尊重,內里無非是秦爍沒有把秦翎放在眼里。若他對大哥當真敬重,下頭的人一定不敢說這個。
“等等,先別走。”眼瞧著小廝要走,鐘言放下了紅豆糕,“他”
“二弟,你這是什么意思”秦翎的話趕在了鐘言的前頭,聲雖清冷,可語氣中擺明動氣,情緒也從沒有什么焦點的雙目中一閃而過。
“大哥這話什么意思”秦爍并不著急解釋,“是弟弟沒管好下人,讓他走就是,大哥別怪罪。”
秦翎看不清,但聽得清楚,別人數落自己的房里人,他整個人都不痛快。“鐘言是我明媒正娶的人,在里在外她都是主子,咳你讓剛才說話那人回來。”
秦爍將不快的情緒壓在心頭,可是面子上不好發作,自己的人自己護著,原本想讓小廝先下去就沒事了,沒想大哥居然追究起來。無奈之下只好將人叫回來,心里更恨了幾層,他只是比自己早一刻落地,凡事就要以他為主。
秦翎看著那人過來,也只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兒。這些年他很少責備下人,但真若開口,反而更讓人生畏。“有其一便有其二,她和我們相同,她說話沒有你議論的道理。自己掌嘴二十,打完了回來謝少奶奶。”
掌嘴二十不重,況且還是自己動手,所以并不是真要殺要剮,擺明就是出氣。而打下人的臉就是打主子,周圍的家仆們聽著小廝掌嘴,實則就是聽著二少爺掌嘴。
等打完了,秦翎將茶杯放在桌上”二弟不會怪我吧“
“怎么會呢,大哥替我管教下人再好不過。我平日就是狠不下心,早就該殺雞儆猴,斷了他們口舌太快的毛病。”秦爍笑著咬碎一口牙根,也奇怪他怎么就好了,“大哥教
訓得對。”
秦翎并不接他的話,
只是拿起鐘言給他掰開的紅豆糕咬了一小口。不知道是不是這幾日吃好的吃習慣了,
尋常的點心嘗起來索然無味。“明日我讓元墨把賀禮送去。”
方才的事一下子跳過,擺明是秦翎示意不再提及,秦爍笑著謝過,還沒來得及再說什么,一聲輕快的“大哥”穿過人群,沖到了他們面前。
鐘言還沉浸在秦翎替自己說話的驚喜里,心里一動,這一定是秦翎的三弟秦泠來了。果真,一個明顯還沒長大的男孩子沖了過來,看臉也就是十三四歲的模樣,粉雕玉琢,和秦翎笑起來很像,精致得像個姑娘家。
“大哥”秦泠沖到面前就抱住了秦翎,“二哥說今日有戲班子,我還想著你要是一起看就好了,你真來了”
秦翎的冷面有了一絲溫情,不禁摸了摸三弟的發頂“小泠長高了不少。”
“沒有你和二哥高。”秦泠笑著跳起來,三兄弟站在一塊兒,鐘言倒是覺得挺有意思。秦爍和秦泠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可是他倆倒不像,反而秦泠像大哥,兩個人面相都是溫文儒雅的那派。只不過秦泠還小,多了幾分調皮的孩子氣。
鐘言一時又想開了,說不定那病秧子沒生病也是這樣呢,他最該快樂無憂的歲月都是在病榻上躺臥,日夜輾轉,他本該是這種無憂無慮、任意撒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