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什么故弄玄虛的,只是新住持說這僧骨放在這里不適宜,換個地方存放而已。”僧人回答。
“這就奇怪了,既然是高僧尸骨,為什么放在這里不行已經圓寂百年,骨頭都碎透了,這樣一搬動豈不是徹底毀了它”鐘言只是不解,所以多問兩句。剛說完,身后響起沉穩的嗓子“各位施主,小寺有什么事皆可問老衲。”
鐘言轉過身,只見背后站著一位身著袈裟的老和尚,右手轉著琥珀色的佛珠。剛好,左側的大殿響起了小和尚的誦經聲,孩童聲音高昂,經聲直抵心頭。
“是清慧住持啊。”秦爍率先認出了他。
這就是住持鐘言自來與和尚不合,但還是跟著秦翎朝他拜了拜。“也沒什么事,就是好奇他們抬了什么。若是高僧圓寂的尸骨為什么要搬呢”
“因為他不是高僧。”想不到清慧住持這樣說,他轉向左側,鐘言等人也跟著轉向左側,和大殿里的佛像對視。
“這不是我說的,而是清遠大師所說,他沒有金身也沒有舍利子,離頓悟還差太遠。”清慧住持緩緩地說,兩道彎彎
的白眉垂向面頰的左右,
“他是應當有這些的。”
鐘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走,
看那些金佛,只覺得諷刺異常。“為什么”
“因為他犯了戒。”清慧住持雙手合十,微微低頭,“他心被魔動亂,執著于欲念當中,放不下,心不凈,又不肯回頭。有了偏執的欲念,眼目也就被假象吸引,心中盛放了別的東西,自然就沒有了佛的地方。”
秦翎皺著眉,像是聽不懂。鐘言卻笑了“你們佛家不是說心中有佛,遍地都是菩薩嗎你們又怎么知道他心里沒有佛了呢只因為他原地坐化后沒有舍利子”
秦泠嚇得后背發涼,大嫂這張嘴真厲害,咄咄逼人。
清慧住持看向眼前的秦家大少奶奶,眼神慈悲,表情卻無悲無喜“施主是有慧根的,想來一定有佛緣。”
“我可沒有,我只是看不慣你們的做派。人都死了,還不給他找個好地方安葬,這樣一換地方,誰知道是不是偏僻角落或者雜亂柴房。他生前講佛經,普度眾生,就因為破了個戒就被奪走金身,不能成神,在你們心里究竟是修佛重要,還是金身重要”
清慧住持只是肅穆地搖了搖頭,聲音沒有起伏,很是平靜,平靜得參透萬物一般“阿彌陀佛,施主這話聽似無禮,實則大有內涵。老衲無法給一個答復,不打誑語,故而不能欺瞞,但佛法無邊,還望以后有時機能與施主探討一二。”
“別,我可不說這個。”鐘言其實根本不懂什么佛法,只是順口一說。留得久了,他怕這位住持看出自己根本不是人,于是拉了拉秦翎的袖口“咱們走吧,去后面轉轉。”
秦翎見她不愿意說了,想來一定是佛法無聊,于是對清慧住持點了下頭“住持辛苦,方才是賢內隨口說說,并不是故意。”
“無妨,只不過有時這隨口是無意,也并非無意,今日能說上話便是有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清慧住持也點了點頭。鐘言擰著眉頭,平生最不喜歡的就是大和尚了,趕緊拉著秦翎離開。等二人剛走,里面收拾東西的小和尚捧著木盒子出來,抬頭問清慧“方丈,這些東西也挪出去嗎”
秦泠的好奇剛滅掉,又燃了起來“什么是傳說中的法器”
“有一些是,有一些只是當時那位僧人平生所用之凡物。”清慧住持倒不介意給旁人看,將腐朽的木盒打開,“只不過丟失了不少。”
秦泠和秦爍來過這里多次,從沒親眼見過這等事,更無緣見過這位無名高人的尸骨。這會兒兩人一起探頭去看,盒子里無人收拾,亂糟糟的,百年前必定一塵不染,這會兒已經落入凡塵。里頭放著一些草藥、經書、看不出色的袈裟,一串長長的紅色佛珠,還有一方大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