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不知道你是男子,又不知道你是餓鬼,你與他相識不長,怎知他不會不信你現鬼形讓他瞧瞧,保準嚇死。”陳竹白搖頭。
鐘言說不出話了,是啊,自己和秦翎相識不長,為什么就這樣信他大概這就是緣分吧,緣分到了。
眼前已經到了秦宅的正門,可是鐘言并沒有從這里進去,反而朝著偏門而去。他一躍而上,誰也看不到自家大少奶奶回來了,淺色的衣裳和繡花鞋底都沾了血。他雙手鮮血,跑回小院,一進院就瞧見正在烤橘子皮的小翠,小翠嚇得弄翻了小火爐,一下子燒了手。
“您怎么一個人回來了”小翠瘋了似的撲過去,“是您傷著了還是少爺傷著了”
鐘言搖了搖頭,轉身沖去凈手,想要將
那骯臟之人的血洗干凈,
否則這雙手不配觸碰秦翎。洗凈后他又快速地換了一身衣服,
干干凈凈的,看不出一絲沾過血的痕跡。而元墨和小翠已經方寸大亂,他倆死的時候都沒亂成這樣。
少奶奶陪著少爺出去了,給少爺的恩師賀壽,然后一身血得跑回來,少爺卻沒了蹤影。他們都想趕緊知道少爺怎么樣了,可是話到嘴邊,誰都不敢去問。
萬一呢,萬一問出不好的呢。
可最后,小翠還是不得不開這個口,惴惴不安“少奶奶求您說句話,少爺不是跟您一起的嗎他人呢”
鐘言剛把頭發梳好,梳得快,所以較為松亂。他趕緊戴好簪子,扭頭沖向了睡房,二話不說將床上的床褥拽了下來。
元墨和小翠心道不好,少奶奶瘋了
床褥拽下來之后,床板上留有一個空洞,便是成親當日鐘言用腐木粉灼燒出來的,只不過現在這洞比那日大了許多。鐘言再跪在床板上,打開了火折子往下看,原先石棺上的磚石已經被自己移開了不少,里頭鋪著薄毯一張。
薄毯子上頭睡著一個人,可能是因為呼吸不暢,睡得很不舒坦。
鐘言終于笑了,奔了這一路終于笑了,他伸手進去,抓住秦翎的肩膀晃了晃。在這樣輕柔的搖晃之下,秦翎慢慢地睜開了那雙眼睛,衣裳的領口已經被汗洇透。
秦翎慢慢地適應著眼前的光亮,等到看清楚后,視線之內只有她的笑臉。
“回來了”秦翎慢慢地問。
“回來了。”鐘言讓開地方讓他出來,秦翎體力不支,出來時不小心歪在了床上,鐘言想要去攙扶,可由于秦翎的下半身還在石棺里頭,沒有好姿勢,更像是自己一不小心栽倒進他的懷抱當中。
而秦翎也沒有松開,讓這個環抱從“不小心”變成了貨真價實,手臂還發著麻,他強忍著麻痹之意將人摟緊,鼻尖下全是血腥之氣。
她動了血,秦翎知道。
“外頭是不是冷了”可秦翎不問,“你衣裳都涼了。”
“還好,我一路跑,一心想著趕緊回來,就不冷了。”鐘言也緊緊地回摟他,說來奇怪,今日并不是危險至極的情境,和從前碰見的怪異之事相比甚至算不得什么,可是心里卻無端地害怕。
因為自己終于知道多少人惦記著秦翎的命格了,只要能沾上他一丁點,那些人就像螞蟥見了血腥,絕不放過。
曹正卿是教導秦翎開蒙的恩師,秦翎說,他不到三歲就跟著他讀書寫字,卻不想早早埋下禍根。曹正卿動手必然很早,秦翎還那樣小,是個白白凈凈的小團子,身邊已經有了水鬼。
曹正卿千算萬算,沒想到誤打誤撞,秦翎不喜歡下水,再大一大又生病了。
那日,自己從師兄那邊回來,正發愁如何和秦翎提這替身一事,如果實在不能開口那就將他迷暈幾日,然后推脫說他身體虛弱,這幾日接連昏睡。可沒想到的是秦翎卻將他拉到了床上,還關上了床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