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焦的氣味,鐘言不陌生,他身上有一個鬼就是這味的,只不過這會兒聞見的偏偏是紙張未完全燃燒的味。
“光玄正大,肅清上路”
其中一個道士高喊一聲,伴隨著他的聲音,地上裝著一碗白米飯的飯碗咔吧一聲碎掉了。身后的兩個小道士每個人肩上扛著一個紙人,只不過那紙人十分粗制濫造,表情十分猙獰。
鐘言是見過精細紙扎功夫的,其實他也會,但真正高超的紙扎手藝早已失傳,曾經最厲害的師傅可以讓紙人走路。不是裝神弄鬼,而是在紙人的關節上動手腳,做機關,利用風的力量,就可以讓紙人活過來。
眼前這兩個紙扎品,顯然是最劣等的。
一個穿紅衣,一個穿綠衣,秉承著“紅男綠女”的原則,估計是代表205的男主人,另外一個是女主人。人走得慢,紙人就在他們的肩上搖搖晃晃,又因為燒紙起煙,看得朦朦朧朧,云里霧里。
鐘言碰了碰前面人的肩“大姐,麻煩問問您,這怎么回事”
“還能怎么回事,造孽哦,造孽哦。”大姐拎著菜,顯然剛買菜回來,“張芙和徐義那兩口子作孽哦,什么都沒搞清楚,就把小果扔下來,冤魂不散吶。”
張芙,徐義,這一定是205那家夫妻的姓名了。鐘言裝作一概不知,問“小果又是誰啊怎么冤魂不散了”
“你是新來的吧沒見過你啊”大姐回頭看看他,“沈果是咱們樓里的小安保,剛剛來工作,還沒過試用期呢。那孩子就喜歡小朋友,誰家的小孩兒都喜歡他,結果有天晚上”說到一半,大姐停住了,像忌諱什么,“誒呀誒呀,我不能多說,反正這事蹊蹺。張芙和徐義兩口子誤殺了沈果,孩子也不正常起來了,造孽哦。”
沈果,這一定就是被兩口子扔下樓的那個小安保了,鐘言記住了這個名字。
“那怎么今天還在做法事人不是已經火化了嗎”鐘言又悄悄地問。
大姐趕緊搖頭,不讓他隨便亂說。“嘖嘖,小伙子你年輕,不懂事,不能亂說,免得把那些東西招到身上來。二層的住戶都聽見了,說晚上能聽到小果在連廊里打著手電巡查,還能聽到張芙和徐義的聲音。這不,家里只有一個小孩子嘛,都是老鄰居,大家伙能幫忙就幫忙,一日三餐給孩子送飯,結果”
說到這里,大姐打了個哆嗦,顯然是害怕了。
鐘言反而笑了笑“大姐您別怕,我相信科學,是一名純粹的唯物主義者,無神主義者,我堅信世界上的一切靈異事件都可以用科學解釋。”
大姐再次打量了他幾眼,搖了搖頭“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那東西很邪門兒的反正這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我也去給那孩子送過飯,結果關門時就聽見屋里有人聊天,廚房門上掛著簾子,我看不見里頭,就從下面看了看,結果就看到他們夫妻倆站在廚房里,看著他們的腿了誒呦媽啊,回來之后我拜了好幾天的菩薩哦,罪過罪過。”
“原來是這樣”鐘言點了點頭,“那這些道士都是街里街坊請的”
“可不是嘛。”大姐趕緊說,“還挺貴的這些道長說冤魂怨氣太重,難以超度,必須連續做法七天,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過了今天就好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鐘言聽著她一口一個“阿彌陀佛”,想來是真嚇壞了,不管是佛是道,反正能求的就先求著。而這些道士到底有沒有本事鐘言一眼便透,什么連續做七天法事,只是多要錢罷了。
“師祖”飛練躲在他領口里,小小聲地說,“他們是不是騙錢的啊”
“是。”鐘言更小小聲地回答。
剛說完,只聽連廊里其中一個道士又高呼一聲“飯已吃了,速速上路”
話音一落,他手里的桃木劍照直了戳向地面,而地上早早擺好了青瓦片。鐘言低頭對飛練說“這叫破地獄,青瓦片一共六堆,每堆三層反扣在地上,象征十八層地獄。看吧,他們要換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