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言翻東西的動作忽然一停。他看向飛練,飛練也看向他,仿佛只是說了一件很平常的小事,類似今天天氣真好啊。
“瞎說什么”鐘言迅速躲開了他的視線,當他是小孩子亂胡說。陰生子能懂什么,指不定又是看了什么文包。
“沒有瞎說,我說的喜歡就是喜歡,我喜歡師祖,就這樣,是男子之間的喜歡,并非泛泛之交。”飛練認認真真地說了一遍,鐘言這回不僅沒回應,還干脆將這句話給略過去了,大家都是鬼,哪有什么喜歡不喜歡的,更何況,飛練才長大多久。
他的“喜歡”,只是一種本能的依賴,因為是自己將他帶離鬼煞,教他如何做人,和真正的“喜歡”差之千里。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廚房已經被鐘言翻了個遍,沒有找到養了小鬼的痕跡。等到他再回到客廳,童闊平藏匿多年的思女之痛已經平復了些,可以說話了。
“那天確實有風,風還挺大的。”可能和所有失去孩子的家長差不多,家長們的回憶事無巨細,能清清楚楚地回憶起當天發生的一切。童闊平也是這樣,這說明他們的人生已經停在那天,只能靠不斷的回憶當天活著,然后不斷懊悔。
如果沒發生那一切,會是多好。
“盼盼寫完作業就出去了,那時候我正好下班。她媽媽在家里做飯,我推著自行車,車停在連廊上。”童闊平繼續回憶,帶著旁邊的人跟他重新走回當天,“盼盼說,她想放風箏,可是家里沒有那玩意兒,我就給她折了個紙飛機,讓她在連廊里放著玩兒。”
“她就在連廊里跑,從這頭跑到那頭,我家的門開著,我擦地,一抬頭就能瞧見她跑來跑去。她媽媽在廚房,一抬頭,也能從臨廊的窗口看到她,眼皮子底下,我倆都放心極了。”
“后來一陣大風吹過來,飛機掉下去了。”
“她說想要下樓撿一下紙飛機,夏天傍晚的時候,天都沒黑呢,我倆也沒多想,就讓她撿完了趕緊上來。可是十分鐘了,她都沒上來。”
“我倆平時就很緊張孩子,你們也知道,城中村環境不好,所以很怕她丟了。那天就想著她下樓撿個飛機能有多大事,她從前也和小伙伴兒下樓跳繩,結果就”童闊平痛苦地捂住雙眼,“十分鐘了,孩子都沒上來,我倆放下手里
的活兒下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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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記下了關鍵信息,十分鐘。
拐賣小孩的罪犯確實可以在十分鐘之內拐走一個孩子,可這里是城中村,雖然地理條件比較混亂,但有一個得天獨厚的條件,就是熟人多,不像一些高檔小區,鄰居相互不認識。
童闊平和林天珍是在這里結婚的,童盼這個名字也說明了她是他們盼來的孩子。在這里降生的小孩兒就相當于鄰里街坊的小孩兒,誰家看見都當自家孩子,說上幾句。如果來了外人,城中村的老居民最為警惕,所以拐賣小孩的罪犯很少在這種地形下手,而多選擇于大街。
在人來人往的老樓里拐一個臉熟的孩子,肯定連小區都走不出去。
“我們馬上報警,動員全樓的人幫忙找。一開始還抱有一絲希望,以為盼盼是貪玩,不知道去誰家串門了。可是到了晚上,整棟樓的門我們都敲開一遍,就連空置的房間,我們都給老鄰居打過電話,人家大老遠坐車過來,開開門讓我們進去找。”
“我們去調查監控,老高幫我們找出了所有的錄像,盼盼是從東邊的樓梯下去的,她一蹦一跳地往那邊走。拐彎之后還有一個監控,應該馬上就能看到她了,可是沒有她,她就像,就像是拐錯了一個彎兒,拐到另外的一個世界去了。她根本就沒有下樓,后來我還在樓下找到了我給她折的紙飛機。”
“她就是丟了,在四層的連廊附近,這么小的地方迷了路。我和天珍已經攢夠了買房的首付,手里有點錢,原本想等孩子上小學就搬出去,結果孩子丟了。”
童闊平一股腦兒地說完,顯然心里的痛苦一吐為快讓他好受許多,越往后說,他的呼吸也越平穩。鐘言聽完和蔣天賜、王大濤互視,這事比他們想象中更詭異了,起初他們以為童盼是在小區里丟的,這么看來,這孩子根本就沒走出四層
怪不得林天珍瘋了,連廊就這么長,孩子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