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言這時才說話,小翠和元墨立馬開門跑了出去,先把雞給抱了起來。僅此一戰,雄雞好似奄奄一息了,往日風采不再,雞尾和雞頭也不再支棱,軟趴趴地垂了下去。小翠一看,直呼“主子,這不好了,它要死了”
“放桌上,我看看。”鐘言現下信了它是鎮宅的,但或許是它這六年都沒碰上過什么邪物,所以它只是仗著自己一身剛烈陽盛,沒有半分斗雞應有的靈巧。書案已經被秦翎清空出來,雄雞往上一放就像死了一般,眼睛也緊緊地閉著。
“是中毒了。”鐘言看了下它的傷口,“這蠱蟲毒得厲害。”
“蠱蟲又是蠱蟲”秦翎可算真的見到什么叫斗蠱了,“那這是什么毒可有藥能解”
“這是金蠶蠱的一種,不畏水火,若沒有這種雄雞很難除滅,凡人一碰即死。”鐘言趕緊看向窗外,“金蠶蠱的制蠱之法是所有蠱蟲里最為慘烈的一種,要將數百種毒蟲放在大甕當中,然后用燒泥密封。這一封就是數十年,為的就是其中幾百種毒蟲自相蠶食,開甕后獨存的那一條即為金蠶蠱。蠱蟲可用毒害人,凡是被咬中的人會胸腹痛苦不堪,渾身腫脹如斗,流血七天日夜之后暴斃。若將金蠶蠱置于烈酒當中就可以操縱障眼法了,相當厲害,連我也無法破解。方才我也看到了酒壺中的秦泠,無論心中怎樣清明,仍舊看不透它的本真。”
“酒酒中那豈不是烈日紅”秦翎忽然想起三弟喝過那酒,“三弟已經中毒了”
“必然是,否則那日他來,這只雞也不會撲他。中了金蠶蠱毒的人在這雞的眼中就和蠱蟲沒任何區別了。這些時日我都讓院里多多點燈,為了就是不讓蠱蟲出來,因為它在大甕里封存數十年已經不習慣見光,畏光才是它的本性。也多虧了這么長時間沒讓它出來,它才能在大甕里養瘦了,力氣折損大半,否則這只雞恐怕還真鎮不住它。想不到啊,這雞恐怕還是個童子雞,沒什么真本事。”鐘言立馬指
向窗外,“元墨,你把那半條蜈蚣挑進來,小心點兒。”
“是”元墨小跑出去,取來一根小木棍去撥弄那半條,沒想到蜈蚣已經死了仍舊可以咬人,一口就咬住木棍,竟然一口將細細的棍子咬斷。這下元墨明白少奶奶為什么叮囑要小心,這要是咬到手上,雖然自己不懼怕烈毒,可這一口手掌馬上穿個洞。
再取木棍來挑,元墨終于把蟲子弄起來了“少奶奶小心,它兇得很”
“我自然小心。”鐘言取出袖口內的匕首,一刀將蜈蚣的頭給剁了下來,剩下的身子扔進了大缸里去喂泥鰍。泥鰍直接從淤泥里鉆了出來,宛如餓了幾百年沖著蟲子就去,明明是那么小的東西竟然一口一口地啃食著蠱蟲,吃得津津有味。
而被鐘言剁下的蟲頭已經被切碎,肉沫被刀尖挑起,慢慢地敷在雄雞的眼周。被蠱蟲咬傷,這雞全身的傷口已經開始腫脹,摸上去滾燙,等到敷完鐘言又說“將它放出去。”
“不放在窩里養傷”小翠問。
“它身上本就剛烈,又有金蠶蠱的毒性,需要地氣中和才能解救。我能做的都做完了,接下來就看它的造化。若它能逃過這一劫,往后它便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鎮宅將軍,若逃不過去,我也會厚葬它。”鐘言擦了把汗,再一低頭,半條蜈蚣的蟲足都被泥鰍啃光了。
不虧是墜龍,啃都啃最有毒的地方。鐘言看著元墨和小翠將雞放到草地上,再回頭和秦翎說“三弟說這酒是師傅給他喝的,想必就是曹良的詭計了。”
“那我們明日要不要去找他”秦翎問。師傅對他們的好又一次歷歷在目,那時候他怯于上馬,是曹良親自帶他上去,教他如何熟悉馬兒的性子。后來他還送了自己一張弓,每次打獵都帶著自己去雪林。
可是秦翎又一次沒看對人心,若真是他,曹良已經在背后籌謀了數十年的光景。
鐘言也想立即去找曹良問個清楚,問不清楚就直接殺之。“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曹良背后牽扯的是何清漣,這背后有沒有柳家的事我還不清楚呢。明日我先去回你爹的話,將柳筎的事摘清楚,正午過后,你請人把三弟叫過來,咱們想辦法給他祛毒。”
秦翎一想,也對,三弟的性命安危更重要,也就只好點頭答應了。只是這一夜他們都沒睡好,秦翎再次感嘆人心難測,仿佛只有在拉著小言的時候他才覺著踏實。他更不敢想,若是沒有小言,自己、秦瑤、秦泠,他們這無人幫助的三兄妹要怎么過,只會成為別人刀下的亡魂。
第二日一早,院里沒有雄雞的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