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韶知道此事嚴重“沒有。”
“嗯,此時你知我知,千萬別說給別人聽。”鐘言提醒他,鬧不好這就是損命的大事。
送走了徐長韶,鐘言和秦翎一時無話,紛紛掂量著這事的分量。兩人商議之下還是決定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但鐘言心里已經有了決斷,那就是自己能信的人不多,哪怕清慧出手幫過,也不一定沒有所圖。萬一他圖秦翎的慧根好去成佛也不是沒可能
徐長韶離開沒多久,童花來了,他沒事人一樣拾掇著院里的綠草紅花,背著一個大大的草帽,手里的小花鋤翻得飛快。沒多會兒元墨從院外跑回來,遞了一個什么都沒寫的信封,鐘言便知道自己過陣子又要去一趟福壽堂了。
他給秦翎尋尸養息,一年為期,今年炎熱,尸首腐爛得快,所以要提前預備下一具尸首。只不過如今他是一刻都不敢離開秦翎了,尋尸這事恐怕要交給福壽堂大當家親手去做。
單單是秦宅里的彎彎繞繞就夠他苦惱鐘言望著干黃干黃的天,舔了舔干燥的嘴角。
這一天似乎格外熱,已經熱到秦宅的湖水全干的境地。池子里沒有了鯉魚,自然也養不活好看的蓮花。從前滿是根系的淤泥如今變成了一層硬土,殼子般積留在湖心當中,龜裂好似風霜道道,把完整一片分割得七零八落。
偶爾,還能看到里頭暗藏著一條小魚的骨骼。
知了到傍晚才停,鐘言給秦翎做好了晚飯,看他吃完,再去拿了一個琉璃小碗回來“這個可得省著點兒吃,今年瓜果不多。”
秦翎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就是他去年和自己說過的冰碗。當時秦翎只當鐘言在逗弄他,
自己怎么能活到第二年的夏日呢,這幅早就壞掉的腸胃又怎么能吃冰但是遙遠的冰碗就是他心頭的朱砂痣,如今真的拿到了,放在掌心,成為了他的一顆紅寶石。
紅色的琉璃碗里冰著西瓜,還有一些梨子。他咬起一塊來,舌尖清甜,好似一汪解膩的溪水灌流心間。
“好不好吃”鐘言看著他吃,用手帕擦了擦他的嘴角。
“好吃。真沒想到我居然還能吃這個,從前我喝一碗冷藥都要緩三天,吃下一口冷飯,半個月都別想消停。”秦翎給他喂一塊西瓜,“你嘗嘗。”
“我不吃,我最不愛吃這個了。”鐘言推脫,頭頂月色明亮,他輕輕地玩兒著秦翎的手指,“今夜我得出去。”
秦翎的動作一頓,似是意料之中,又是預料之外。“發生什么了”
“去殺一棵樹。”鐘言淡定地說。
“樹”秦翎緊緊地握住他,著急到差點兒咳嗽出來,“是后廚的那些樹根么不是已經被二弟請來的高人砍掉了么”
鐘言馬上輕撫他的后背,后悔自己在他吃冰碗的時候說這些“慢點兒,先咽下再說話,我這會兒又不去。”
秦翎早就咽了,只是著急到一口氣沒喘上來才有了反咳之意。方才舌尖的甜變成了苦澀,他不敢想象小言又要出去面對什么。那些樹的本事自己雖然未曾親眼所見,可張開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蠱蟲如何破體而出,人肉如何被樹枝吸干,仿佛歷歷在目,令人腸胃翻涌。
“到底什么樹”秦翎等這口氣喘上來,迫不及待地問。
“不是后廚的樹,后廚那些都不礙事,已經死掉了。”鐘言又給他擦了擦眉心,這傻子急一頭汗,“蠱蟲并沒有那么大的能耐,那些柳樹從人的身子里長出來,雖然怪異,但終究只是普通的柳樹。我要殺的是一棵癸柳。”
忽然一陣晚風吹過來,鐘言的頭發還是沒好好梳成嫁了人的樣式,秦家的家丁們都知道這位大少奶奶發絲凌亂,卻又異常能耐。光潔額頭上的碎發在風里飄動,秦翎用手摸著他的面龐,一剎那,想讓時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