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如何進來,又如何逃走”他自己重復著,忽然眼前一亮,“元墨翠兒,快,陪我去院里”
一聲令下,元墨和小翠跟著鐘言離開房子,小跑到了院里。童花也跟在后頭,只有秦翎安安靜靜地留在屋里,不想給小言添亂。大丫鬟們也想過來幫忙,可鐘言并沒有讓她們離太近,只是在不遠處點燈,十幾盞燈的燭火圍住這口井一整圈,井口一覽無余。
連井口的石頭都雕刻著花樣,可鐘言從前并未將它放在眼里。
“少奶奶,您打算怎么查它”小翠已經提前擔憂上,“我和元墨都不能下水,這里頭都是井水。”
“我知道,我不會讓你們下去的,我親自去。”鐘言先找出一根火折子來。
細長條的火折子刺啦一聲滑亮,橘紅色的火光燃在井口的上方,將下頭的那面暗色燎出能模模糊糊看清楚的一角
。
井口很窄,這是應該的。大戶人家的井都是活井,全部和地下的活水連通,因此每一口都可以淹死人。為了怕人無意間跌入井口,每一口井都不寬敞,只有略瘦弱的成人和孩子能通過,但就算是歪在上頭也不容易歪著倒進去,必須是直上直下地進入,或爬出。
既然是直上直下,就與無意墜井無緣了
而今年雨水多,所以粗粗一瞧就能瞧見晃動的水面,鐘言彎下腰,將亮光往下伸伸,這感覺回到了剛成親的那日,自己在床里發現了蠱人。
秦翎雖然留在房里,但兩只手不安地放在窗欞上。又是讓小言凡事都沖在前頭了,唉,自己當真無用。
他旁邊就是養鯉魚的水缸,兩尾鯉魚正在相互追逐,玩得甚是開心。但像是察覺到了秦翎的情緒,它們也慢慢地停下了玩鬧,浮在水面上安安靜靜地凝視旁邊高大的男子。在它們芝麻綠豆大小的眼里,這個人的樣子已經深深留下了烙印。
這張臉,便是它們認定的模樣了。
不知不覺間,秦翎也低下了頭,像是和它們心有靈犀。他伸手進去撫摸魚鱗,說“讓你們操心了,沒事,我這會兒好好的,只是小言在外頭所以我難受。”
已經能夠和主人心意相通的錦鯉沐浴著月光,繞著他的手指游個不停。半透明的魚尾好似水中花朵,翩翩起舞,一看便是在逗主人開心。秦翎不由地放松了心境,只是心疼其中一條的頭頂留下了巨大的裂口,血池彎刀風水做煞,原本應當留在自己腦袋上的那一刀,應該沖自己的那一刀,被它擋住了。
思來想去,他還沒給它們起過名字。
頭上有疤痕的那條忽然躍出水面,歡快地游來游去,秦翎再次觀察它們,發現它們的鱗片已經很明顯的開始變色,紅色發淺,略有金光。
不曉得它們以后什么樣,但一定絕頂美麗。
“你們要好好長大,保全自己的性命。成龍與否要看天機,不必強求。”
秦翎和它們說話,將它們當作真正的人了,“只是可惜,我的壽命只有幾十載,斷斷活不到你們長大,若有可能,我也想看著你們飛升。”
兩尾魚兒似懂非懂地看著他,飄動的魚鰭好似懸停在水的表面,而秦翎悲傷的倒影留在了它們的魚眼當中。
“不管我往后是生還是死了,你們都要好好修行,也要記得找個平安之處藏好,不到飛升之日不可見外人,不能傷及百姓,不能毀壞良田。”秦翎又笑了笑,以后的事情都不好說,他也不能一味說灰心喪志的話。
安慰完小鯉魚他再次抬頭,院中的小言已經在腰間栓上繩子,像是要自己下井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