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斷掉的那一剎那,何問靈想的不是好疼啊,而是可算你大爺的結束了。
肩膀對那條從出生就連在一起的原配手臂十分留戀,傷口沒有出現完整的橫截面而是拉出了不少肉絲,纖細的肌肉纖維一條條地繃斷,最后完全脫離。鮮血涌到了肩頭,人的身體分泌大量內啡肽來緩解疼痛,但卻無能為力,在手臂完全脫離的瞬間何問靈渾身抽搐起來。
她眼前開始發白,仿佛看到一陣白光,往下墜落的幾分之一秒內她明確地知道馬上要發生什么事。
失血性休克。
時間仿佛按下暫停鍵,何問靈對分秒流逝徹底失去概念,她覺著自己過了好幾天,好似度日如年,又似光陰倒流。她的身體在空中翻轉,頭朝下,像一顆純白色的星星隕落。
白芷,你可一定要接住我啊不然我就白疼了
這是她最后一個念頭,隨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鐘言剛聽完潘曲星說這句“老禿驢,等他說完不化骨的下落我可就要動手了,你別壞我的事”之后,忽然發現清遠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震驚。
他的震驚肯定不是因為自己,畢竟自己就站在他面前呢,那么只能是他認為有把握但是又沒把握住的問靈
對峙的局面在這一秒被打破,因為身為人質的那個重要位置空了出來。鐘言回頭時何問靈已經開始往下掉落,她本身通體雪白,身上有一點別的顏色都格外明顯,所以鮮紅色就特別刺目。
在她上方兩三米的地方,懸浮著她那條被擰得皮膚皮套化的手臂。
博弈的棋盤一旦被打翻就會進入兇殘的短兵交接,平坦的草坪頓時沖起好幾米高的山丘,下面是癸柳正在凝聚的根系。組成山丘的土壤在抵達最高處時朝外開裂,深褐色的盤根虬結的樹根垂直沖上云霄。
但不遠處的那
棵巨大癸柳卻在一瞬間枯萎了一大半。
它將全部的生命力都用在了促使根系快速發育和沖破土壤上面,
自然也就耗死了大半的枝條。原本是那樣一棵遮天蔽日般的植物,
柳條豐盈,綠葉繁茂,宛如一位寬容且強大的母親在遠處等待自己的女兒回去,現在它露出了娘親兇狠強戾的一面,大半樹木枯干后它仍舊站在那里,凝視一切。
一簇有十幾條根須擰成的粗壯樹根迎著何問靈的方向而去。
然而清遠不會讓它那么容易得手,這個小姑娘倒是超出了他的預料,在自己和鐘言說話的幾分鐘里就敢自斷一臂。
一個鬼影沖著柳條和何問靈的交匯點沖過去,伴隨著它的快速移動那些柳條開始折斷,像是被直接掰斷。顯然它就是能夠操控虛空之力的惡鬼。但柳樹的生命力也很頑強,并沒有因為不斷折斷而退縮。
它像火箭一樣,朝著最終的地方去了,去接女兒喜歡的女孩子。
同時出手的還有飛練,兩條手眨眼間變成了兩條巨大的觸手,一條將周圍能圈住的人牢牢圈住,另外一條同樣沖向何問靈的方位。三股力量都沖著受傷的人質去,空中亂作一團,而最先接住何問靈的還是癸柳,因為它的反應最快。
它和白芷像是有種母女間的心靈感應,其實何問靈在上頭偷偷搞“大動作”的時候,白芷就知道了。
她不僅知道,她甚至提前預判了這小姑娘要干點什么。
何問靈絕對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更不會讓自己成為整個隊伍的弱點軟肋。但提前預判歸功于白芷的理性思考和對何問靈的足夠了解,不代表她能夠接受。
她完全接受不了。她每分每秒都在承受著巨大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