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南齊在鐘離郡算是大獲全勝,蕭衍估摸了一下,殺敵破萬就算了,而且還俘獲了北魏王室,且己方幾乎無損。
如此大功,別的不說,至少能恢復爵位,讓陛下先前的怒火熄滅著些了
“將軍,如此大功,你為何毫無喜色”他的幕僚大將呂僧珍疑惑地問。
“只是一想到如今功勞,竟是”
竟是他人所贈,他就很難生起一絲喜悅之情,反而有一種任人操弄的挫敗感。
他的幕僚等不到后半句,心里嘀咕著將軍說話只說一半,未免太無德了,然后便先行告退,去做處理俘虜等雜事。
但很快,幕僚呂僧珍又找了回來“將軍,這位郡王被冰水一激后,又發起了高燒,我問了隨軍醫官,怕是有些兇險,得快些回鐘離城才是。”
蕭衍神情復雜“不必,帶我過去。”
他到了船中客艙中,看著被裹著厚被的廣城郡王,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然后便從袖中小心地拿出一個琉璃瓶,拔去瓶塞,用里邊的琉璃小棍,沾取了幾滴微黃色的液滴,滴在廣城郡王的鼻孔中,隨后便坐在一旁,把玩著那細長精致的琉璃瓶,思緒飛遠。
那位臨海王,幾乎是將北魏軍每一步,都死死扣住,想來他接下來的布局,也不會差到哪去。
他自認才華絕世,少年便有神童之名,識人用人,辨別大勢之能,也是頂尖。
可如今卻是真的見識了,何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幾乎從一開始,那少年便將他身邊的一切事死死算計,他蕭衍,居然也有謝人不殺之恩的時候。
這還真是不枉此生
蕭衍捏緊了那琉璃瓶,回想著那少年唇間淺淺的微笑,還有看向他時,那清澈溫柔的眼眸。
能遇到此等人物,一爭智勇,才是人生至樂之事
若以佛理,這便是他的道。
唯有爭渡,方至彼岸,得證此道
就在他暢想之時,旁邊的醫官已經驚喜道“退燒了,退燒了將軍,你這是什么神藥啊,可否給小人一觀”
蕭衍抬頭,便見那年邁的醫官目光炯炯,看著他手中的琉璃瓶,幾乎要撲上來。
蕭衍平靜地起身,把琉璃瓶小心收好,淡定道“此物非是凡人能見端倪,你不必看了。”
說完,便甩袖離去。
那少年以如此神藥相贈,定是掛心吾之安危,否則,救個人而已,何必多給吾這么多
他眉宇間莫名有些喜悅,讓一邊的路過的幕僚大感莫名。
另外一邊,得知父親在突圍時下落不明的拓拔璨焦急又懊悔,病倒了。
而這個時候,北魏皇帝那邊又有消息傳來,由于壽陽防守嚴密,皇帝陛下指揮得也不怎么樣,大軍久攻不下,沒奈何,他這些日子在八公山上,和軍卒一起淋著凍雨,想要激發士氣。
但因為他南下時,嚴禁士卒掠劫南人,斷了鮮卑大軍的財路,士氣并不旺盛。
無奈之下,只好放棄壽陽,沿淮河下游,去攻打鐘離城。
皇帝手諭的意思很明顯,你們再等一天,我來救你們了。
這消息,和蕭君澤先前預料的幾乎沒有差別如果不是拓拔璨心急救人,哪怕再等一天,邵陽洲上的將士也不至于損失慘重,他的父親,也不會墜入河中,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