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宏也不嫌那滾輪全是墨水,照著樣子,同樣滾了一下。
“為什么你印得清楚,朕印出來便糊成一團”北魏皇帝不理解。
“你不能太用勁,把紙蹭移位了”
“原來如此,再來”拓拔宏挽起袖子,又印一張,“怎么無字”
“不能太輕,不然墨水不能透紙,就不能成形”
“明白朕再試試。”再來的一張,他神色一喜,“成了”
他拿起那張紙,對燭火認真察看,贊嘆道“不錯不錯,此物,比那刻板更加易制,且省時省力,雖然其字無形無骨,卻也能看清,于世家門閥無用,于寒門士子,卻是大有助益”
“寒門士子”蕭君澤抬眸看他,神情里帶著幾分天真,“誰是寒門士子”
“便是那些以文立族,后來因戰亂,家道中落之士。”拓拔宏心情好,又印了幾張,覺得自己有幾分天分,便好心情地回答他。
“為什么是家道中落之士才能看”蕭君澤平靜問,“那些庶民,難道未生雙目”
拓拔宏一怔,緩緩放下手,低頭看著這少年。
但這少年已經坐回去,拿著沾墨水的小手,拈著瓷盤里的香噴噴肉干,細致認真地嚼了起來,不再理他。
拓拔宏看著這少年,有心想問此話何解,但看著他如此冷漠,拉不下面子,便哼了一聲,正好夜里腹中有些饑餓,長臂一伸,拿起了那盤烤肉,拿沾了墨水的大手吃了一片,頓時眼睛一亮,低頭,便看到少年目光冷漠,殺氣騰騰。
拓拔宏忍不住笑了起來,愉悅之感上頭,也不急著問了
,反而挑眉贊道“味道尚可。”
然后便在少年肅殺的目光中,讓人將泥板印紙拿走不說,連整罐烏梅湯也沒放過。他悠哉游哉地走出帳外后,還詩興大發,做了一首不怎么佳的五言詩。
青蚨看小公子生氣了,低聲道“莫氣了,我再做一盤。”
蕭君澤迅速收拾好表情“不必,我裝的”
看青蚨不信,他辯解道“我才不會為一點肉生氣,這些東西,本就是給他準備的,順勢而為罷了。”
青蚨輕輕點頭,然后又去切羊肉。
“青蚨,我說真的”蕭君澤努力解釋,“我想要計劃成功,便要大量讀書識字的平民,甚至是鮮卑人,這是計劃的基礎,你別把我當小孩”
“青蚨明白,”青蚨溫柔道,“青蚨只是怕小公子餓著。”
蕭君澤這才點頭,囑咐道“晚上吃食要清淡些,少放些鹽,多放點茴香”
隨后,他又想,那拓拔宏雖然囂張,但也還是如計劃一樣落入他的陷阱
今天拿走的,將來必定是都要還回來。
印刷術是什么東西,那可是大殺器,歐洲當年因為這玩意本來是印圣經贖罪券的,但當印刷機數量一多,什么致德意志同胞書路德的十九條綱領跟著就出來了,盡管他們立刻亡羊補牢,弄出了壽命比印刷機還長的出版審查,但文藝復興已經無可避免。
中國也一樣,唐朝時世家門閥還能一代一代地出宰相,等宋時,印刷術迅猛發展,直接瓦解了世家根基。
拓拔宏很快就會看到,世家門閥在發現這玩意的威力后,會怎么想方設法地圍殺它。
到時,必然會將矛盾提前激化,那抄襲九品中正制的計劃,沒準就要出大麻煩。
哼,到時他就知道,今日白嫖的肉,早就標好了代價
他拿起青蚨新烤的肉,狠狠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