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村人,是以制紙為生啊”馮誕看到塢堡外正在抄紙刮紙的民戶,好奇問,“那如何會成野村”
有制紙之術,便可入匠戶,匠戶是世家和朝廷都喜歡的丁口,連拓拔宏要求釋放南征大軍掠走的人口,里邊都是不包括匠戶的。
“他們以前是以魚獵采藥為生,制紙是我后來教的。”蕭君澤微笑道,“他們學得挺快,周圍材料也足,將來說不定是陽平郡的納糧大戶。”
他當時就計算過了,除了樹皮可以制紙外,河邊的蘆葦也是制紙的好原料,算是可持續發展了。
馮誕聞言,也微笑起來,目光溫柔,落在身邊一名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姓路名綽,是本地陽平郡郡守,路家門第能追到漢末去,聞言此言,神情恭敬“司徒說的是。”
心里卻暗自誹謗,有他馮司徒這么一句話,他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再來這村落收一文錢,征一個丁啊
但又有些美滋滋這個村子居然是司徒義弟的產業,那以后他要是多加照顧,若是有幸搭上這屋關系,官途必然不會止于這小小的陽平郡,更高一階的州刺史他不敢指望,可若能入朝當個閣官,也是瞬間從邊地的小戶,進入中都啊
這樣想著,這位在陽平郡呼風喚雨的大人物,跟隨的腳步越發恭敬了。
“此地山明水秀,倒是一處不錯的隱居之所。”馮誕看著這塢堡外不知幾百年前的古樹,發出感慨。
“這不過你少在鄉野,不知其難罷了,”蕭君澤輕笑道,“山野之中,吃食沒有胡椒花椒,取鹽艱難,夏季蚊蟲如潮水,教他們做紙,也只是賺些辛苦錢。”
馮誕看著這村人身邊厚厚的紙卷,失笑道“你這便是不當家了不知世事,這哪里能算辛苦錢,就這些錢材,在洛陽也算是小富了。”
“所以害怕被人覬覦,這才要扯起兄長的虎皮來威懾眾生啊。”蕭君澤揶揄道。
“盡管扯,”馮誕撫掌道,“若為兄這虎皮不夠,我便幫你去扯陛下的虎皮。”
“那倒不必,這虎皮太沉,一個不好,說不得要入虎口”蕭君澤連連擺手,“再者說,你的虎皮都不夠了,
扯他的也必然無用。”
馮誕正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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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說朕無用”
旁邊的路郡守心神一顫,幾乎瞬間就跪下去。
馮誕則迎上前去,微怒道“陛下怎又胡鬧只帶百十禁衛便敢前來,這才幾日,便又忘教訓么”
拓拔宏輕咳一聲“這是大魏之土,朕若還能遇險,便是治國有暇,當受好好好,阿誕莫氣,朕不說,朕不說便是”
蕭君澤看他們兩人旁若無人地灑狗糧,微微翻了個白眼,出門透氣。
門外,馮誕的衛士跪了一片,想是被皇帝禁止通報,其它的村民被驅趕到一邊,從塢內到塢外都是一片寂靜,只是蟲鳴鳥叫聲。
過了數息,拓拔宏走出來,面帶微笑,對蕭君澤十分和藹“我聽說你治下有個小村,朕自登基以來,都是入宿城中,一時起意,便來看看這小民如何生活,帶路吧。”
蕭君澤認真得看著這皇帝,然后微微點頭“可。但要陛下先將這些士卒撤去,才能看得清楚明白。”
旁邊,蕭君澤的小徒弟池硯舟許久沒見老師,有些的害羞地綴在眾人身后,卻畏懼于那些英武士卒,不敢靠近。
蕭君澤招手讓他過來。
“這是我的徒弟,長于數術,”他給拓拔宏介紹,“天賦不錯,不比你那尚書令差。”
拓拔宏輕笑道“那治經之數呢”
“不知。”
“數者小道,便是學得再精深又有何用”拓拔宏搖頭,不以為然。
“那何謂大道”
“當然是國富民安,天下太平。”拓拔宏傲然道,“此圣人之道,當從周禮尚書,習孔孟而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