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硯舟像只歡快的小馬駒,提著桶給崔曜送去了新鮮的羊奶。
回來時,他繪聲繪色地給蕭君澤講了原來崔曜每次買的羊奶都是給父親和弟弟妹妹喝的,他送過去時,崔曜的弟弟心疼哥哥,給父親和妹妹倒出一碗后,就兩人一人一口,把桶里剩下的喝掉了。
當看到里邊剩下的東西后,崔曜居然還能臉色不變地安慰弟弟,說桶里剩下的是石子而已,并且很有禮貌地把小木桶還給了池硯舟。
“他真的好厲害啊”池硯舟目光里帶上一點羨慕嫉妒,“師尊,換成是我,我一定沒那么穩重。”
雖然喝肯定是要喝的奶這種貴重的東西,有的喝已經不錯了,又怎么能嫌東嫌西呢。
他只是沒想到,據說出生士族的崔曜也能忍下來。
“那你便學著些,”蕭君澤認真道,“你們如今都是班里首席,為師不在時,要替為師好好看著同學們,維持紀律,相互幫助,明白么”
池硯舟鄭重地應了。
蕭君澤微笑著點頭,把徒弟打發了出去。
如今他每天給學生上課的時間并不多,更多的,是給老師講課,老師之中,信都芳是學識最好,他沉迷數學,廢寢忘食,但卻是講課講的最差的一位,只能說人無完人。
收拾完教案,蕭君澤打起精神,要面對另外一件大事
十一月,洛陽的天氣已十分寒冷。
蕭君澤在修筑學舍時,在墻壁里砌了雙層空墻,在四周安了碎玻璃窗,每日做飯的煙道流入墻中,倒是給了足夠溫暖,不必擔心學生因為寒冷而無心學習。
除此之外,他還專門為學生配發了“校服”,不是上衫下裳齊全那種,而是一件羊毛斗篷。
石灰水熬煮過的羊毛柔軟并且脫脂,能紡成線,每人發一件羊毛斗篷,斗篷上縫兩個袖口,正好露出兩只胳膊寫字,每件斗篷送了一根針線,讓他們自己把自己的名字縫上去。
斛律明月特別喜歡這件斗篷,自家的羊皮襖兒都不穿了,他決定要買幾架紡車,讓草原上的族人也學能紡出很多斗篷。
蕭君澤看他們這些天學得很辛苦,還讓他們展開一些課外活動,比如去礦場、羊毛坊、馬球場去參觀學習,上手試驗,還帶他們做了一些化學試驗、土地測量、算山川夾角、給魏知善做體檢記錄的記錄者和被記錄者等等。
當然,用了他們的勞動力,蕭君澤補償了他們每人一個勞動獎章這是用模具壓出的一個小墨錠,只銅錢大小,正反兩面壓印了“天”“道”“酬”“勤”等字。
每人都是隨機收到的,蕭君澤說以后還會有這些活動,表現優異的都能得到,每個小墨錠可以去食堂換成一大勺香油。
但是就他所見,并沒有人去換成香油,學生們都十分珍惜這些的獎章,有的還專門縫了一個小口袋,掛在脖子上,很多貧苦學生,更是養成了沒事就捏捏獎章的習慣。
蕭君澤有點不理解,
他本來是想每人發一朵小紅花的,只是發現染料的價格和墨錠也沒差了自從他弄出礬做染色觸媒后,整個洛陽的染料價格暴漲。
每個人都有的東西,他們怎么那么珍惜
他就這個問題,問了學生里最成熟、像個大人的崔曜。
“山長,您可真不像我這年紀的人啊,”崔曜忍不住笑道,“我雖然年紀不大,卻也喜歡被人獎勵、認可啊。”
少年聲音里有些抱怨“以前那些父母長輩,能有一句不錯便已經是最大的夸獎了,飯都不定能多吃半碗,又哪來得獎章這等禮物呢”
蕭君澤頓時明白了,立刻微笑道“那只是因為家境所限,如阿曜這樣的英才,若有機會,又有誰不愿意獎勵呢”
崔曜難得地微微紅了眼,嗯嗯了兩聲后,便找理由飛快地告退了,走的時候,還悄悄地擦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