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曜永遠都在忙,雍州本是南朝之地,被北魏占據后,這里的世族大量南逃,他們剩下的土地少量被賜予給庶民,大量的被賜給北魏的宗族、漢人世族。
北方的外來者、本地的山蠻、未逃亡的鄉豪,還有草原來雍州的胡兵,以及在工坊的工人、南來北往的大量商隊,這一切,都對襄陽這座新興城市帶來了巨大的考驗,讓崔曜不得不全心投入到處理人與人、族與族之間的矛盾里去。
而蕭君澤一開始就設置到每個巷市的小吏,則在這幾年間起到了巨大作用,正是有著這些基層的小吏,崔曜對襄陽的掌握才能快速而準確,為此,在君澤的指點下,他還專門設立了“市政”這個機構,管理著這數十萬人口的大城里的商業、治安、稅收、教育和城市建設。
如今,市政也是襄陽書院學子們的一處熱門的去處,收入雖然沒有去工坊那么賺,事還多,但離家近,父母看著體面,還能分到帶茅房的小屋一間,是婚姻嫁娶的優秀對象。
若說有什么讓崔曜麻煩的事情,就是他想把這套“市政”吏治推行到其它諸城的鄉里時,效果非常不好。
“那些書院子弟,都不愿意去南陽、鄧城等地,說是離得遠,被鄉里人欺負,”一提到這事,崔曜在蕭君澤面前大吐苦水,“各地鄉豪倒是沒那么反對,他們如今踴躍想在襄陽開設工坊,賺得錢財,去開墾新田地,最最反對的,是各處鄉里。”
“細說。”蕭君澤明白,想要將他治下發揮更大的一點潛力,至少要讓自己基本盤擴大一番。
“鄉里都是宗族為大,”崔曜無奈道,“平日里,行吏事的都是鄉中有威望的老者,他們不點頭,咱們那些年輕人,也進不去,別說長駐后傳答您的意思,便是將村中土地人丁計完這事,也做不到。”
蕭君澤倒是不意外,小農經濟本來就是排外的,那些村人最害怕的便是上屋折騰,在他們看來,沒有比維持現狀,且永遠維持現狀更重要的事情了。
“那就在年末邀請那些鄉中三老,來襄陽慶祝新春,到時,你來親自給他們講,”蕭君澤輕聲,“我本是有些計劃要在南朝施行,如今看來,倒是可以在這邊,先試探一番。”
“您是說,要在南邊邀請世族,重訂黃冊,修整官制么”崔曜也聽過這事。
“不錯,南朝如今世族大家盤根錯節,縱然蕭衍能力出眾,在他們的干擾下,能做的也非常有限,”蕭君澤輕笑一聲,“既然如此,我便給他們再添一把火。”
在抗衡皇權這個事上,南朝世族是非常統一的,蕭君澤如今其實只能算是各大山頭們認的“共主”,和北魏這邊一言而決的皇帝差了許多。
但問題不大,北魏很快也就會變得和南朝一樣糜爛,最后點燃這個亂世最后的一把火。
“我這便去安排。”崔曜點點頭,“只是,主上,這權勢上退一步,想再進,卻是千難萬難。”
有些權力散出去,至少一個朝代里,不要想再收回來了。
“南朝本就沒救了,”蕭君澤微微一笑,“我要讓他,成為新國度的燃料,當然它就越弱越好。”
無論多少次,崔曜還是為主上能放棄這樣的權利而驚嘆“所以,您才是最值得我追隨的人啊。”
兩人相視一笑,崔曜起身告退,走到門口時,他突然說道,“對了,明月說那個人,昨晚沒有回軍營。”
蕭君澤喝水的手微微僵住。
不是,你們這都打翻過的水,我也要重新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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