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回過神,一口喝掉涼茶,心下余驚才消去,咬咬牙道,“夢到鬼了,嚇死我了。”
南星一臉促狹,“真是鬼夢下仆還以為您做的是春夢。”
崔姣想到夢里男人的手勁,不覺往脖子上摸了摸,“可不是,差點跟鬼做了冤家,難纏的要命。”
正說著笑,外頭駕士忽然道,“進長安城了”
崔姣還是頭次來長安,心里雖想打開車窗見識見識長安的繁華,可她現在是跟隨太子的軺車入城,太子行水路換乘軺車儀隊入長安界內后,一路都有百姓相迎,只因太子這次回長安乃是凱旋。
去年嶺南道長史牛公微自立為王,太子主動請纓入赤方討伐叛賊,據聞苦戰了有半年之久才終于將叛軍擊敗,所以長安城的百姓聞的太子回都城,自然是夾道迎接。
崔姣現今是東宮宮官,自是不能到處張望,恐辱沒太子威名。
有金吾衛開道,入了長安城后更是暢通無阻,從朱雀門過延喜門前停下,等到崔姣下車時,只有幾輛車馬停在門前,都是一些隨行仆役乘坐的,至于太子軺車和各率府上將早不知去了何處。
太子家令荀甫手揣著袖子站在她身邊,面露笑容,“殿下當下還有要務,崔掌書先隨某去你的居處罷。”
家令是太子近輔,雖不觸及政務,但也執掌太子內坊庶務,品階更是遠遠在崔姣這個掌書之上,但他也對崔姣恭恭敬敬,全是看在太子對她的態度上。
崔姣應下聲,亦步亦趨的跟在家令身后,由家令親自送入東宮,把她安頓在靠近崇文殿的廊房。
崔姣來長安路上就聽女史南星說過,太子燕寢是崇仁殿,但太子平日忙于政務又兼要受三師三少教導,不常夜宿崇仁殿,只在臨近崇文館的崇文殿中歇息,所以家令將她安置在此處廊房,還是方便侍奉太子。
家令站在門口,溫言笑道,“崔掌書稍作休息,之后得去見皇后殿下。”
崔姣心里一咯噔,她只是一個小小掌書,才進東宮,就被皇后注意到了,皇后果真眼觀六路。
家令看她像嚇著,形容微怯,難免感嘆,地方州府出來的小娘子從沒來過長安,更遑論謁見國母,膽怯也正常,他寬慰道,“皇后殿下十分寬和,崔掌書不用怕,見了皇后殿下,她問什么,你答什么就好。”
崔姣輕輕的頷首,“妾記下了。”
家令看她如此聽話,目光不覺柔了幾分,正是這樣綺艷乖巧的小娘子才能將殿下的鐵石心腸融成繞指柔,這一年在嶺南道吃盡苦頭,途中還遭刺殺受了傷,現下有她在身邊溫柔解意,等到殿下領略到情愛滋味,東宮也該進人了。
崔姣目送著他離開,隨后自己進了廊房,這間廊房比她以前住的地方大多了,里面陳設雖不及奢華,卻也是女郎香閨布局,這一路風塵仆仆,也終于可以不用怕再沒活路了。
崔姣沒歇多久,就有南星帶著另外兩個女史過來見她,說是家令分撥她們三人來服侍,以后她們都只認她做主了,除了南星,另兩人一喚木香,一喚玉竹,崔姣這一路與南星相處甚融洽,自是高興。
要拜見皇后殿下,自然不能穿她這身衣服,三人忙先請她入盥室潔身,隨后取來女官穿的團領開衩長袍衫給她穿上,再為她戴上幞頭,腰間束好櫻色蹀躞帶,掛個如意承露囊,下著了一條紋緊口褲、腳蹬翹首小皮靴,最后給她畫上女官應有的妝容。
梳洗打扮后,崔姣便在螺鈿鏡中看見自己真像個會執令雅正的女官,又像是女扮男裝,真有幾分少年郎的俊秀,但她一轉頭,那三個女史都瞧著她臉紅,隨著她們的視線看,才覺是蹀躞帶束的腰身細,上脯微鼓起,她猶豫道,“是不是束的太緊了”
“不緊,東宮的各位女上官都是這么穿的,是掌書身體好看,”玉竹小聲說,而且崔姣有一雙含情眸,媚態生在眉眼里,這是多少胭脂水粉都沒法畫的。
大梁風氣開化,女郎們衣著較之以往都更艷麗多姿,但像崔姣這般渾然天成的美艷還是極少見的,更不用說,因她年少,自帶著種嬌柔,是真正活色生香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