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令自退走了。
陸如意看完了賬簿,崔姣她們也扎好了風箏,女史們嘻嘻哈哈的在院里將風箏放起來,風箏托著長長的線飛的搖搖顫顫,崔姣仰頭看了一會兒,心想,即使是能飛的風箏,被線拴住了手腳,飛的再高,也會被拽回來。
她從針線盒里拿出剪刀來,跑到放風箏的女史跟前,一剪子將線剪斷,風箏一下飛出了院子,往天上飛的越來越高,越來越遠,最后看不見,她和陸如意軟笑道,“斷了線的風箏才能飛高。”
風箏已經看不見了,陸如意收回眼,正好看到苻琰在游廊的臺階上站著,眼睛看向這邊,他身上的朝服還沒換,應是下朝剛回來,她和崔姣站在一起,不知是看她還是在看崔姣,但也可能是聽到她們說話才注意,因為他很快轉開眼眸,沉著一張俊臉繞進了書房。
許是朝里的事情讓他煩心了。
兩天后是陸如意父親五十大壽,陸如意只有一個兄長,現在地方州府任職,離長安太遠,送信回來說生辰那日才能到長安,陸如意與苻琰告了一日假,提前回家中幫她爺娘操持生辰宴上需要備辦的物事。
崔姣原也想跟著去,但陸如意還沒跟苻琰成昏,崔姣是東宮的人,陸如意不好帶她回家,就留她在新居了。
陸如意回家中后,陸父跟她說起近來朝里的事,憂心不已。
皇帝與太子不對付,這不是普通人家父子吵一架,轉頭還是親父子,天家無情,歷朝歷代發生的父子人倫慘案不勝枚舉,皇帝也會忌憚太子,君父臣子,先有君后有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陸如意也沒辦法,她阿耶堅持不退昏,現在騎虎難下,和太子徹底綁在一起,一旦皇帝想對太子動刀,他們陸家也跑不掉。
其實太子那道教令狠是狠了點,但不會出大亂子,抓到牛公微就處死,不給牛黨一點機會反撲,皇帝想將牛公微押回長安再殺,他低估了牛黨的厲害,當初太子嶺南道大捷,回長安路上遭牛黨埋伏行刺,身受重傷,要不是太子先將人運回長安,只怕牛公微早被救走。
地方的都護府不及長安的精兵強將,押牛公微回長安不如將其就地斬殺。
陸父身為秘書丞,以后又是太子的岳丈,也想上奏勸阻,陸如意勸陸父不要管這事,左補闕上奏疏都被駁斥了一頓,皇帝明顯固執己見,他若再上奏,皇帝不聽倒罷,就怕皇帝殺雞儆猴,拿他開刀,震懾那些想勸阻的朝臣。
陸父猶豫不決,讓她回新居探苻琰的口風,若苻琰覺得可以上奏,那再上奏不遲。
陸如意當天下午回的新居,聽女史說,苻琰今日早朝后一直呆在書
房沒出來,便想去書房找他,不想被家令攔在書房前,家令滿頭大汗,說話也結巴,“殿下為政事煩憂,六娘子暫時別打攪他了,有什么事,等殿下心情舒暢了再說也不遲。”
他話一停,屋里啪的一聲,像什么東西摔碎了。
陸如意心里一咯噔,這太子的脾氣果真不馴,發起火竟這般嚇人
她忙小聲和家令道,“那我不打擾殿下了。”
家令哎哎著聲目送她離開,心里苦著嘆,委實說不出口,陸如意前腳離開新居,太子就迫不及待召崔姣進書房,要不是他守在門前,陸如意推門就能看到他們在里面。
太子從來規行矩止,在崔姣這個小娘子身上破了多少格,多虧了崔姣明理,即使有恩寵,也不曾因此嬌縱,敬奉陸六娘他們這些下人也是看在眼里,說起來,還是太子自己把持不住,就算真想女人,也不是非崔姣不可,他如今和陸六娘在這新居,有什么不能做的,非逮著自己的侍妾不放,跟為侍妾守節一樣,說出去豈不是遭人嘲笑么
家令連連嘆氣,只怕以后東宮進再多女人,他也只釘在崔姣身上,有夠讓人發愁的。
書房內,崔姣趴在香幾上,香腮著淚,還被苻琰捧著臉親,赤腳在地上,不小心踩到摔碎的香爐碎片上,把她的腳給割破了,她才敢哆嗦著哭出來,陸如意不在,他就敢明著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