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邪的再把了次脈,一陣哀嘆,只差要哭出來,“怎么把都是喜脈,你們另請高明吧。”
他甩甩袖子要朝外走。
崔姣剛知自己有孕,一時七葷八素難消解,她之前騙苻琰自己懷孕了,誰知道還成真了,她這嘴怎就像開了光的,不過想想她被苻琰關在東宮,又要睡她,又不給她喝避子湯,這孩子也遲早要來,苻琰盼來盼去,她還把孩子給帶跑了,她可不會把孩子給他,他想要孩子,還有女人給他生,她自己的孩子她自己要,苻琰也搶不走,她摸摸衣服里的飛錢,甚覺踏實。
“大夫且慢走,可否給我先開兩副安胎藥”
那郎中唉聲嘆氣,“小郎君莫不是在笑我醫術差,你一個男人哪里來的孕事”
崔姣支支吾吾,“我、我不是男人,我是女人。”
那郎中常年看醫書,把眼睛都熬壞了,人站的稍微遠一些,就人畜不分,今晨被小童拉來說家中郎君病倒,便一直以為是個男人,沒有細瞧,這回聽她說自己是女人,才揉好幾下眼睛,又走近盯著崔姣看,只見她膚白勝雪,也沒長胡須,朱唇不點而紅,生了雙水汪汪的眸子,輕一眨,魂都能被勾走一半,這副相貌怎么也說不出是個郎君來,郎中渾身的不自在。
遂叫小童出去,跟著他回家拿藥材。
瞎眼老娘摸索到床前,說著蹩腳的地方話,崔姣勉強能聽懂一二,她是問她一個女人怎么跑益州來了,她的丈夫家人不管她嗎
崔姣想到苻琰那張臭臉便來氣,說,“那死鬼丟下我們娘兒倆撒手人寰,他爺娘也不容我,我娘家在益州,所以就只能回來了。”
瞎眼老娘在床頭坐著嘆氣,嘴里念叨著話,這回崔姣倒聽清了,她在說,“做寡婦難啊,寡婦得苦一生。”
小童拿了藥回來,瞎眼老娘出去幫她熬藥。
二月天已不如寒冬冷,崔姣縮在破被絮里瑟瑟發抖,瞎眼老娘說的不錯,寡婦是難,當年阿耶走后,阿娘一人將她和崔仲邕拉扯大,其中艱苦只有阿娘一人知曉,她也曾在旁人口中聽過閑言碎語,有媒媼上門來給阿娘做媒,她也怕過阿娘會堅持不下去,拋棄他們兄妹改嫁走,可都挺過來了,她和崔仲邕長大一些,阿娘就沒那么累了,原本以為阿娘年老能享清福,可她剛及笄不久,就病重離世。
她阿娘苦了后半輩子,只有她和崔仲邕還記得,阿娘在閨中,也是不知愁的小女郎,嫁給阿耶時,也曾與阿耶琴瑟和鳴,可后來柴米油鹽將她的那些幸福過往一點點消磨掉。
崔姣狠狠咬牙,她有錢,等她養好身體,她就進城去買鋪子,多買幾個能掙錢的大鋪子,顧些踏實聽話的伙計,她以后只要安心在家中養胎,也不必怕什么寡婦門前是非多,她連苻琰都對付過去了,還有什么比苻琰更可怕的。
瞎眼老娘端了熬好的安胎藥進來,崔姣喝下安胎藥,稍微暖和些,小童跑進來咯咯笑道,“張郎中經常給人看錯病,你不怕這藥是毒藥嗎”
崔姣道,“他能給我把出喜脈,我就信他。”
瞎眼老娘往小童的腦門上敲了一下,小童捂著頭說,“張郎中讓你多多休息。”
人便出去放牛了。
崔姣看著在桌邊收拾的瞎眼老娘,她眼睛看不見,但做事很利索,缺了雙眼睛,耳朵卻比平常人靈敏,崔姣喚她一聲,她聽見了,便走到床畔,摸到一邊的胡床坐下,說著崔姣半懂的話,崔姣聽的出有關心之言,崔姣便與她寒暄片刻,她便出去做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