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簡單的方法,是將錯就錯,找一名死囚犯頂替原主被斬首,既平了民憤,又能將真正的陸停云永遠留在宮中。
一個外界公認的死人,可不是任由景燁擺弄。
什么垃圾也配重生,分神留意著渣男那邊的境況,4404難得憤憤,他確實沒打算還陸停云一個公道。
擔心被鷹啄了眼,那便折斷雄鷹的翅膀,把對方關進籠子里,當成金絲雀豢養,別的不敢說,昏君的自私與多疑、景燁倒學了十成十。
涉及朝政,一襲黑衣的男人徹底成了悶葫蘆,板著張英俊的臉,抱臂坐在桌子旁,一錯不錯地盯著宋岫瞧。
因得放棄了隱藏蹤跡,他周身的肅殺彌漫開來,活像個冷血無情的劊子手,旁人在這樣的注視下多少會坐立難安,青年卻坦然自在,甚至還敢出聲使喚,“血跡干了有些癢,不如壯士替我擦擦”
壯士。
虧對方能想出這種只存在于話本中的稱呼來。
直挺挺坐在原地,霍野沒動彈。
“行吧,畢竟在壯士心里,我只是個該千刀萬剮的死囚。”自嘲勾唇,青年邊咳邊動,伸手去夠一旁的帕子。
然而,他大概是真沒什么力氣,身子剛探出床外,就難掩暈眩地閉了閉眼,差點一頭摔下來。
之所以說“差點”,是因為霍野用手撐住了宋岫
無論如何,對方總為靖朝守過數年邊關。
耐著性子拿起絲帕,浸過清水,他熟練在青年頸間擦了擦,引來對方新一輪提問,“我的衣服,也是壯士幫忙更換”
霍野垂眸,看向仰躺在榻上的青年,疑惑對方的矯情。
彼此皆為男子,是他、是御醫、還是那個被輕易誆走的小太監,有什么所謂能保住命才最要緊。
刑部大牢那樣的地方,陰冷潮濕,青年身上的皮肉傷急需清創,奉召而來的太醫們個個愁眉苦臉,開藥時唉聲嘆氣,仿佛對方下一秒便會咽氣,若真等到新帝更衣趕來,只怕對方早見了閻王。
霍野藝高人膽大,知道新帝要保對方的命,當機立斷挑了把最趁手的匕首,沾酒燒紅,清了好些膿血出來。
正因如此,他才瞧見了那些與青年外表截然相反的猙獰疤痕,其中最深的一道新傷,只消再偏上半寸,就足以將對方的心臟貫穿,讓對方同其余將士一起、被邊外的滾滾黃沙埋葬。
一個通敵賣國的奸臣,縱然真想演戲,使苦肉計保住自己在靖朝的榮華富貴,也無需做到如此逼真。
深可見骨的貫穿傷,青年能活著回到京城才是意外。
再聯系新帝一反常態、親自去死牢救人的行為,霍野隱隱察覺到,此樁叛國案,似乎并非表面那樣簡單。
無奈,新帝繼位后,對暗衛的態度十分冷淡,反倒有扶植禁軍拱衛大內的意思,他最近一直在外執行任務,前日帶著夔州知府貪污的證據返京后,
才聽屬下提及陸停云的消息。
“壯士可是嫌我吵”太熟悉男人的微表情,
宋岫道,
“不如直接扭了我的脖子,也算為民除害。”
霍野那去洗臉的小太監怎么還未回來
御醫說對方需要靜養,新帝特地清空了整座臨華殿,更是向所有見過青年的宮人下了封口令,如有多嘴,立即杖斃。
可依他看,這位私下被新帝接進宮中的“陸公子”,本身便與靜字無緣。
不過,無論青年的語氣再如何輕快,對方眼底都籠著層濃重的陰靄,叫人辨不清他是真想尋死,還是戲耍人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