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野無法,不得不將杯子盡量傾斜,替對方潤了潤唇。
多余的水順著青年緊閉的嘴角流下,未等弄濕床榻,便被男人迅速用手接住,及時把可能露馬腳的痕跡扼殺于搖籃。
忙完這一通,雨夜里也多了兩道凌亂的腳步聲,霍野麻利將茶杯放回原位,重新坐回房梁時,殿門剛好被小壽推開。
跟在小壽身后的御醫同樣很清楚這臨華殿里住著的人有多重要,僅拎了個藥箱,草草撐著把傘,外袍凌亂且濕了大半,徑直往里間趕。
小壽則又冒雨沖出去,再回來時,懷里多了好些銀絲炭。
干干凈凈,半點都沒弄濕。
熟練清空灰燼點燃新炭,他將暖爐挪到青年床邊,全然不顧自己被澆透,像只水淋淋的落湯雞。
那御醫嘆了口氣,瞧瞧小壽,又瞧瞧床上的青年,“你可知道他是誰”
如今的陸停云,早不再是炙手可熱的大靖新貴,而是這宮里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親近對方,沒準兒哪天便犯了陛下的忌諱。
小壽點點頭。
緊接著便向御醫比劃,“陸將軍怎么樣”
“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見這小太監完全沒聽懂自己的提點,御醫搖搖頭,收回搭在青年左腕上的手,“但需得盡快把高熱退下來,否則容易燒壞腦子。”
“啊啊。”記起之前自己見過的口型,小壽假裝在自己胳膊上擰了擰,齜牙咧嘴。
“疼疼是正常的,換做一般人,這會兒怕是已經疼到滿地打滾,”翻出紙筆,須發皆白的御醫邊寫邊嘀咕,“常年行軍打仗,最怕的就是陰雨天。”
頓了頓,他又囑咐“一會兒你把這藥方交給門口的侍衛,再去換身衣服,煮碗姜湯驅驅寒氣。”
小壽連連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你若病倒了,難道要我給他熬藥”故意擺出一副吹胡子瞪眼的兇悍樣,御醫將紙一折,往小壽面前送了送,“拿好。”
“快去快回。”
霍野習慣性在腦中記下一筆張院判,嘴硬心軟。
對方是整個宮中資歷最深的御醫,新帝將其留在臨華殿,既是對陸停云的重視,也從側面證明了,青年的傷勢有多危急。
下一秒,他便聽見這位年過花甲的張院判問“之前那個抱人來臨華
殿的侍衛你還在嗎”
空蕩蕩的寢殿里沒有回音。
“好吧,
,
”烈酒凈手,張院判翻出藥粉和紗布,自言自語,“只盼陸公子別亂動,傷口崩裂,一碗藥可救不回來。”
霍野
暗衛本不該現于人前,偏偏因得新帝的命令,帶青年出死牢那日,他當著一眾太醫露了臉,還亮了自己的腰牌。
這位張院判擺明了是要拖他下水。
十幾息后,沒能搶下被子的張院判深深吸了口氣,正準備出門叫那小太監回來幫忙,一轉頭,就被那靜靜立在自己背后的黑影嚇了一跳。
“哎喲,”夸張地拍拍胸口,他道,“這可真是神出鬼沒。”
轉眼又催促,“來都來了,快來給老夫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