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不信神佛,倒也聽過慧覺方丈的名號,來法華寺的香客,大都是沖著這塊金字招牌。
然而,依宋岫看,與皇權牽扯的高人,多半已落進俗世。
跟在小沙彌身后左拐右拐繞至后院,他屈指叩門,獨自邁入禪房,瞧見里頭坐著個年近耄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低聲念了句佛號,慧覺雙手合十,“陸施主。”
“慧覺大師,”利落跳過一切無意義的寒暄,宋岫回禮,開門見山,“陸某近來噩夢纏身,夜難安寢,該當何解”
慧覺“敢問陸施主,夢中所見是何物”
宋岫“沙場,燕州。”
徐馳無聲無息死于家中,朝內重臣皆能猜出其中貓膩,卻沒一個敢挑明,勢比人強,或許其余人會選擇退半步妥協,但陸停云不會。
“罪首伏誅,施主又何必執著”表情平靜,慧覺道,“施主殺業太重,果報糾纏,應當靜心修行才是。”
宋岫得。
難怪景燁答應得這般痛快,原來是給他找了個說客,勸他放下仇恨。
可“保家衛國也能算作殺業嗎”定定地,宋岫與慧覺四目相對。
這一瞬,慧覺幾乎以為青年已經看破了陛下對他的托付,但很快,對方就收起那股凌厲的氣勢,垂眸,淡淡,“既如此,陸某想做一場法事。”
“超度亡魂。”
慧覺明白,于情于理,青年的要求并不過分,偏偏陛下有令,無意將此事鬧大,正猶豫間,宋岫卻道“不拘多氣派,陸某僅想親自誦謁經文,求個心安。”
話說到這份上,縱使景燁親臨,也再沒有拒絕的理由,微微放松神經,慧覺問“阿彌陀佛,不知施主欲將法事定在何時”
宋岫“若今日有空,便今日。”
沉靜坐于矮桌邊,他面色蒼白,病骨支離,細看去,眼下隱隱可見青痕,瞧著確實像被夢魘困擾多日。
慧覺“可。”
“不過眼下仍有香客在外等候,老衲怕是難以親自露面。”
宋岫“無妨。”
反正他本來也沒盼著靠外人成事。
守在門外的霍野則將禪房內的交談盡收耳中。
待青年走出,他下意識瞄了眼對方的臉,依舊沒找出任何異常。
連一絲一毫的失落也無。
兩個時辰后。
正當慧覺敲著木魚,跪在佛像前默念經文時,方才替宋岫引路的小沙彌,忽然慌慌張張闖進來,“方丈、方丈”
眸光晶亮,近乎語無倫次地,他似剛剛朝拜過神跡的信徒,嚷“陸施主、不、佛祖顯靈池塘里的蓮花全開了還成了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