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累大人被張院判責怪,是陸某的不是,”耐心等到院子里沒了聲響,宋岫抬手,朝霍野攤開,“我自己來。”
褲腳一圈一圈卷到膝蓋偏上,他雙腿浸在泡著草藥的木桶里,熱氣一蒸,倒把平日慘淡的唇逼出點血色。
回府后便各自沐浴更衣解乏,霍野這會兒換回常服,卻仍盡職盡責,抱臂守在宋岫身旁,見青年逞強,眉梢微挑。
勞心勞力忙活了一天,先前用晚膳時,他都怕竹筷把對方的手腕壓斷,眼下叫青年自己涂藥,又能使出多少勁兒
周遭沒找見能坐的矮凳,霍野干脆撩起衣擺,屈膝半蹲,兀自拔掉瓷瓶的軟塞,“會很疼,忍一忍。”
宋岫失笑,“你怎么和張院判一套說辭。”
“我又不是七八歲的小娃,”淺金藥油流出,質地細膩,伴著稍顯刺鼻的氣味,他習慣性分辨其中成分,隨口道,“真疼了,難道還能哭鼻唔。”
喉嚨里溢出一聲悶哼,宋岫吃痛,本能把腿往回收,卻沒成功,被男人用一雙大手牢牢固定住。
抬眼,霍野道“不是七八歲的小娃”
宋岫
“大人也會和陸某開玩笑了,”伸出食指,他隔空在男人臉側戳了戳,揶揄,“明明一開始總板著張臉。”
“兇的要命。”
霍野重新低下頭,“若將軍再亂動,我只怕會更兇。”
識時務者為俊杰,得了威脅,他掌中暗暗想躲的小腿立刻停住。
青年皮膚白,尋常的磕磕碰碰,放在對方身上,也會顯出大片青紫,今日實打實跪足兩個時辰,顏色愈發重。
霍野明知青年是自找的,甚至從頭至尾都未向他求助,依舊沒忍住繃緊下頜,放輕揉搓宋岫膝蓋的力道。
張院判留下的藥油顯然是好東西,熬過最初的疼痛,沒一會兒,霍野的掌心便熱起來,燙得宋岫舒展筋骨,懶洋洋地靠住扶手。
上一世,總是他幫霍野按摩針灸,這回卻徹底掉了個個兒,動作之嫻熟,想必平日沒少受傷。
明知故問,仗著對方此刻視角受限,宋岫微微后仰,貓似的瞇著雙桃花眼向下瞧,悠悠,“疼的是我,大人怎么皺著眉毛。”
霍野他有嗎
刻意松弛肌肉讓自己面無表情,霍野道“將軍看錯了。”
“哦”尾音拖得老長,青年嘴上配合,語調卻叫霍野莫名發燥,頓了頓,他又聽見對方道,“今天我如此出風頭,可大人好像并不高興。”
有什么好高興。
霍野想,其余香客瞧見的是金蓮簇擁霞光籠罩的陸將軍,他瞧見的卻是個傷上加傷折騰自己的普通人。
盡管直到此刻,他依然沒猜出青年到底用了什么法子、騙過法華寺包括自己在內的上百雙眼睛,但他確信,無論真相如何,一定與“巧合”無關。
老天似乎很少眷顧坐在他面前的青年。
祥瑞一
事,確實能打消那些對方被“徇私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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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晦地,霍野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