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掛心景燁的身體,不知不覺便走到了紫宸殿外,后來又聽見里面有重物摔落的響動,這才撥開宮人的阻攔進了門。
然而這番說辭,落在景燁耳中,只怕蒼白得很。
明明是自己快被掐斷了氣,對方的第一反應竟是質問。
陸停云歸京后,越相處,林靜逸就越覺得景燁陌生,此刻更隱隱感到可怖,讓他再升不起愛意替對方解釋。
“抱歉,都是朕的錯,”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景燁冷靜兩秒,喚,“李延福,宣張院判來替皇后診治。”
李延福輕聲,“陛下您的傷”
景燁“無妨。”
“臣自當領罰,”脖頸紅腫逐漸演變成駭人的青紫,林靜逸起身,“但不知陛下,何日能做到和臣一般”
和臣一般,領罰認罪。
剎那間,紫宸殿鴉雀無聲。
陛下病在中元節后,私下里,宮女太監自然少不了議論,但無論是誰,都不敢把這些話拿到臺面上說。
皇后未免也太大膽。
“夜深了,”直接忽略林靜逸的提問,景燁道,“送皇后回宮休息。”
林靜逸并不意外。
近乎窒息的經歷叫他明白,景燁最傾向的選擇,唯有斬草除根,不管自己怎樣掙扎,怎樣求饒,都無法改變對方的決斷。
除非他握緊那支鋒利的白玉簪。
陸停云百戰百勝,功高震主,那林家呢今日連他都受到景燁懷疑,自己桃李滿天下的父親、同在朝中的兄長,會不會也成為帝王眼中的一根刺
懶懶趴在石壁上的宋岫,他終于懂了。
兒女情長對景燁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權力才是對方畢生追逐的安全感。
縱然是林靜逸,亦無法替代。
月色如水,瀟瀟竹葉下,是一方泛著裊裊白霧的露天湯池,顧忌離他最遠的對角還坐著個霍野,宋岫特地穿了件內衫。
可依霍野之見,這內衫,還不如不穿。
純白的布料沾了水,堪稱透明地貼住青年肌膚,勾勒出其下被熱意蒸成淡粉的皮肉,反倒比坦誠相見更顯曖昧。
不動聲色地,霍野移開視線。
他清楚察覺到了自己的反常。
先前在臨華殿、替對方清創涂藥時,相似的場景,他心如止水,但現在,他竟從青年身上體會到了欲望。
想碰一碰對方的欲望。
天曉得,他素來不習慣與人親近,無論是玉雪可愛的孩童,或是美艷勾魂的女子。
“霍兄走神了,”漣漪蕩漾,青絲浮沉,青年面如桃花,精怪般朝他游過來,“躲得如此遠,和我在一起就這樣難捱”
霍野本可以躲,腳卻在原地扎了根。
搖搖頭,他仿佛被本能奪了舍,盯著青年仰頭望向他的眼,忽道“我想碰一碰將軍。”
就一次。
弄清他渴求的、到底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