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下去”的喊聲不絕于耳。
他強自鎮定地跟樂隊報了歌名和調號,然后頂著一片起哄和唱衰聲走到了舞臺中央。
臺上燈光璀璨,臺下一片昏暗。
狄思科將那些叫囂最厲害的男客,想象成淺水里的小王八,在心里反復提醒自己保持微笑后,捋順麥克風的電線,開口說“看來今天的很多來賓都是莎莎小姐的老朋友了”
前排那幾桌鬧得最歡的,聽他提起莎莎,起哄聲有變小的趨勢。
“莎莎小姐被事情絆住了,很遺憾不能及時到場,今晚將由我臨時代班。”狄思科搶在噓聲再次爆發之前,繼續問,“大家最喜歡聽莎莎唱的哪首歌可以說歌名讓我參考一下。”
如今的歌手很少跟觀眾互動,像這種上來就聊天的,更是寥寥。
有些觀眾便開始熱心報歌名了。
無非就是北國之春,往事只能回味之類的,專業文藝團體常用曲目。
狄思科心里有了數,便露出一口能拍牙膏廣告的小白牙,笑容可掬地問“莎莎為大家唱過莫妮卡嗎”
“好像沒有吧”
“我看今天在座的朋友中,有不少女士,要不咱們先唱一首莫妮卡吧”狄思科笑著提議,“喜歡跳舞的女士們可以一起來舞池里蹦恰恰了。”
有個爽朗女聲立馬在臺下響應,壓過那些還在搗亂的男人,喝道“靚仔,你即管唱,唔好理佢哋講乜嘢”1
狄思科尋聲望過去,第二排的一張圓桌前圍坐著三位打扮入時的女士,聲援他的人就在其中。
他禮貌頷首,莞爾回道“唔該曬,跟住落嚟呢首onica送俾你哋,希望你哋鐘意”2
樂隊的伴奏適時響起,臺下偶爾還有幾個起哄的,也被狄思科無視了。
他對外表現得松弛適意,只有自己知道,聽到前奏鼓點時的心跳,是何等密集。
行云流水般的旋律從吉他手的指間溢出,他再次提醒自己要松弛、oen、有笑容,便舉起了麥克風。
這首歌節拍強勁,又有動感,那三位講廣東話的女士率先踩著節拍,滑進了舞池。
坐在舞臺下的杜金金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律動了起來。
“這歌選的真不錯”她用手肘拐了下于童說,“沒想到小狄還挺放得開,這歌連老黃都不敢這么唱”
歌舞團歌隊的演員通常比較專注歌喉和手部動作,像他這樣注重步伐,抖肩擺胯,連跳帶唱的歌舞表演非常少見。
發現走進舞池里人越來越多,于童若有所思道“聽說他把咱們團里收錄的所有港臺歌星錄像帶都看了一遍,他這個臺風雖然還不成熟,不過確實很港式。”
而且在第二次唱到“thanks,thanks,thanks,thanksonica”的時候,臺下居然有女觀眾響應他的手勢,跟著一起合唱了3
望著這幅場景,于童的眼里染上些笑意,自言自語似的咕噥“這小狗子還挺活潑的。”
若是觀眾能繼續保持這種熱情,今晚這場演出就基本算是圓滿了。
不過,不知狄二狗出于什么考量,一首節奏輕快的迪斯科舞曲結束后,緊接著的兩首都是慢歌。
根據她以往的經驗,成熟的歌手通常不會把曲風熱烈的勁歌當成開場曲,否則觀眾的熱情逐漸降溫,演員多半會在冷場中灰溜溜下臺,場面不好看。
狄思科唱完第三首歌以后,臺下雖不至于冷場,但也不怎么熱絡。
有的客人甚至已經窮極無聊到,用餐巾紙折起了紙飛機
臺上的狄思科將這些看在眼里,呼吸稍稍喘勻后,抬手在麥克風上輕敲了兩下。
“最后一首歌的選擇權留給大家了。”他提高聲音宣布,“下面進入今天的點唱環節”
已經開始海喝海聊的觀眾們頓時重燃興致。
“點歌多少錢呀”有人問。
有熟悉行情的就跟其他人分享了,十塊一首。
“什么歌都能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