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頭一回正式碰面,兩家人很客氣地在一起吃了頓便飯,就很快散場了。
送走了客人,狄思科才在三哥的石膏腿上敲了敲,問“你這是怎么搞的”
“還不是為了迎接那位大局長”三哥沒好氣道,“咱媽非要弄什么大掃除,我被指派了糊頂棚的活兒,一不小心就從梯子上掉下來,弄成骨裂了”
狄思科同情地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好好歇著吧,糊頂棚的活交給我了。”
“那個不用你干,回頭我找人上家來。”狄思民湊近他,小聲問,“那什么,你下午要是沒事,幫我去單位頂個班行不”
狄思科一臉莫名。
“游泳場不是有好幾個救生員嗎再說,你這腿摔成這樣,得請長假了吧”
“不是去頂救生員那個班”狄思民不自在地假咳道,“我尋思總當臨時工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最近每個周末在少兒游泳班當助理教練,算是找了個新工作。”
狄思科狐疑地望向三哥。
他三哥的事業進取心并不強,體校畢業后一直當臨時工,用那一身腱子肉結識了不少漂亮姑娘。畢生所求就是娶個干部子女,然后倒插門去老丈人家,一輩子吃喝不愁。
三哥被他看得發毛,虛張聲勢地問“你到底能不能幫忙不行就算了,我找老四去。”
“四哥就要高考了,你別去煩他,”狄思科將人攔住,“你是助理教練,那正經的教練是哪個瞧你那著急忙慌的樣兒,不會是個女的吧”
“”
狄思科仔細觀察他的神色,繼續推測“難不成還是我認識的”
三哥抿抿嘴,坦白交代“是趙清娜。”
“哦,清娜姐啊。”
三哥在體校時的初戀。
單論家庭條件的話,兩家半斤對八兩。
但是,若論比賽成績,他們屬于門不當戶不對的,人家趙清娜在全運會上拿過獎牌。
彼時兩人愛情的小火苗剛燒起來沒幾天,就被趙清娜的教練一口氣吹滅了。
狄思科覺得他哥這幾年在感情方面過于浪蕩,想要舊情復燃恐怕有些難度。
不過,問清楚了時間地點,他還是揣著自己的深水證去工體頂班了。
北京的夏天赤日炎炎。
一瓶北冰洋、一塊西瓜、一根冰棍,以及一張一毛錢的游泳場門票,就是很多北京孩子記憶深處的夏天。
自從三哥到工體游泳場上班后,狄思科幾乎每個暑假都要來工體消磨幾個下午。
少兒游泳培訓班的上課地點在室內游泳館。
相比于人滿為患的露天池子,室內場簡直堪稱世外桃源。
狄思科將手浮板分發下去,盯著這群五六歲的豆丁,像小鴨子似的,一個挨一個跳進泳池。
“池子里只有十四個吧誰缺課了”趙清娜對著小鴨子反復清點,數來數去,總是少一個。
狄思科負責考勤點名,對缺席的小朋友還有印象,回道“于晨一沒來。”
不多時,入口處便響起一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有個光頭小團子,一邊跑一邊歡快地喊“教練,教練,我來啦”